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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004版:海潮

遇荷​

  江文辉/文

  这几日,太阳不知怎么了,就像发疯一样,拼命地炫耀热的本能,让田间的禾穗无力干瘪,也让行走的路人无精打采。“唯独”那荷,却异常的亭亭玉立,似乎就在迎合日头,傲领风骚。

  荷,在中国,可谓是夏日的“掌上明珠”。自古以来,歌颂它、赞美它,以之明志、以其立身的文人墨客、武将英豪大有人在,所遗存之诗词歌赋更是首首绝伦、篇篇神韵。

  对于荷,我还是比较喜欢的。所以,每遇关乎于它的文献古籍或今文佳作,我都会停留鉴赏。当然,到了此刻烈焰之日,众人蜷缩在空调房之际,我更乐意去打听哪里有荷,并挤破时间也要赶遛一趟,好似“菡萏三百茎”,总有用不完的刚力一般。

  这不,家乡箬横镇东浦农场的百亩荷塘有了“动静”。好友乐君发来消息,催着我赶去瞅瞅。我一听,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一年一度花开花散,这个夏日我又能在遇荷中怡赏自得了。于是,在某个一出门便冒汗珠的傍晚,我独自一人去了。

  那里的荷,与别处的荷,看着是一样的,实则却有几分独特之处。首先就是那池塘,是人工砌成的,一方又一方,相互以小路相隔,数十口,匀称有序,宛若军队方阵;其次就是塘内的水世界,荷根与未露出水面的茎,都能与幼鳖相伴。

  这里的幼鳖可以用“成千上万”来形容,它们时而拿出吃奶的劲儿,百无聊赖地啐着又吮着,让荷茎与水面结合部泛起一圈又一圈的同心圆,更让硕大的荷叶受力起舞,分明给一方池塘招了两方的客,一个爱静一个爱动,结果绘就出一幅令人称羡的“谁游谁舞夏日图”。

  我,凑近细细地看,又忍不住噗嗤地笑。那动静,显然是打扰了幼鳖。这群小家伙好像惊了魂似的嗖嗖探头又缩头,蹬着四足一溜儿地跑了。

  可以想象,此时的池塘是怎样的?荷,瞬时变味了,毫不夸张演绎出什么叫群魔乱舞。我有些失落,但更多是有些自愧。

  可能是看到我这一面的缘故,风起了。霎时,我发现,荷叶上的荷花、花苞美出了难以想象的高度。

  喏,荷叶受力一边掀起裙子,仿佛是在保护荷花、花苞,有的直接遮掩起来,有的则半遮半掩,像极了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少女,风闻有客临门,纷纷好奇地探闹着。

  而那幼鳖不知怎的,竟齐刷刷地探出脑袋,一张小嘴嘟嘟冒泡、两侧眼睛不停转动,仿佛是在享受此刻仰之视觉盛宴,又仿佛是在憎恨我这外来突访的“庞然大物”。

  看到这一幕,我被自己抢风头的举动给怔住了。这不是“风动荷花水殿香”的另一番映射吗?难道我真的是不该来到这里,以至于池塘世界里的“醉舞”都成了一种伪情趣、真讽刺?

  为了留住这一刻,我用相机记录了下来。此时,乐君也赶到现场。看着我,他显然有些无措,但还是堂而皇之地说起了下一步办荷花节的意图。

  我有心细听着,觉得这方案不错,却有意敬告着,建议这方案不可打扰它们。也许,这是一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唯一”可以相通的感应之念,也是我这次遇荷过程中,“唯一”能做到的一件事。

  一方一池,一鳖一荷,这一方是为鳖而设立的,这一池是因荷而绽放光彩的。“水下经济”也好,“荷花经济”也罢,有时候回归“本位”很重要,就像眼前的一幕一帧一样,既有精彩的一面,也有悲催的一面。

  当我驻足塘畔,静听风荷与幼鳖的细语时,恍然惊觉:荷非我之附庸,鳖亦非塘中妆点。彼等在烈阳下坚守一方水土,自成世界,而我不过误入其境的匆匆过客罢了。所谓“遇”,非我遇荷,实乃荷容我遇。

  临行前,我喃喃自问,荷虽好,可以给人明志立身、抒发情怀的机会,但也要从另一层面去感念,让自己能够在时势中保持着有无危遮面与怀忧低头的警醒。

  也许,这就是我在今夏遇荷的所得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