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余晖
温西中学七(8)班 赵松萍
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到家时已是夕阳西下。我拖着沉重的密码箱,站在进村的岔路口。金红的晚霞洒满大地,逆着光,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外婆佝偻着身子,正慢慢地挪着步子朝我走来。那一刻,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模糊了,我的眼里只剩下这个瘦弱的老人。
“昨天晚上,你妈打电话说,你今天放假回来,让我多做点饭。”她笑着,想拉我的手又缩了回去,“刚从田里回来,手上全是土。”我立刻握住了她那瘦弱又沾着泥土的手:“对,我昨天中午打电话跟我妈讲的,怕我回来你不在家。”她听了,又笑起来。就这样,我和外婆一起走在回家的那条弯弯曲曲、安安静静的小路上。
外婆的小木屋就在前面,旁边是舅舅盖的新楼房。舅舅一直想让外婆搬进去住,可她总说不习惯,嫌房子太大太空了,还是自己的小屋好,有烟火气。拗不过她,舅舅只好把钥匙留给她,让她随时能去。外婆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上了锁的木门,“吱呀”一声,屋里有点暗,得开灯才看得清。左边是牛栏,那头黑母牛正趴着休息。在我们不在家的日子里,这头牛就是外婆最好的伴儿了。为了生活,村里的大人们都出去打工了,我们这些孩子因为上学,大多在镇上或县城里。所以,家里常常只有外婆一个人守着。
我把密码箱放在一楼角落,跟着她上了楼。虽然是老木屋,却被外婆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我熟门熟路地从墙边搬来两张小凳子,放在火炕旁边。外婆则抱来干草和木柴,点起了火。我俩就围着暖暖的火炕坐着。灶台架子上,一个小碗里还盛着外婆没吃完的白菜。现在火炕铁架上的锅里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煮着白菜和腊肉。我知道,是因为我回来了,外婆才舍得拿出家里不多的腊肉。菜煮好了,我给外婆和自己盛好饭,饿坏了的我立刻大口吃起来。吃着吃着,发现外婆没怎么夹菜,一抬眼,正对上她温柔的目光。“外婆,你也吃呀!”我一边说,一边往她碗里夹肉。“吃,吃。你能回来跟我吃顿饭,我就高兴得很。”外婆轻声说着,“我现在还下地干活,就是想等你们回来的时候,有热饭热菜吃,有个地方能落脚……不知道我还能活几年,说不定再过几年,我就不在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的鼻子猛地一酸,赶紧低下头假装扒饭,不敢让她看见。
夜色渐渐深了,村子里稀稀拉拉亮起几盏灯,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显得格外安静。吃完饭,我和外婆搬了椅子坐到屋外的空地上乘凉,晚风吹在脸上,舒服极了。外婆像小时候哄我睡觉那样,又讲起了她那个年代的故事。外婆说着说着,有时会轻轻叹气,说那些老伙伴一个个都走了。我们不在家的时候,她常常是一个人。她也会在聊天时,小声地说怕自己等不到大家回来就先走了。我们都明白,却又没办法。我们懂她的孤单,她也懂我们在外的不容易。
该睡觉了。外婆说,她去开门,让我去舅舅的新房里睡,那里干净、舒服。我摇头拒绝了,我要和她一起睡。她怕我嫌弃她的老屋旧床,可我怎么会嫌弃呢?我永远都不会嫌弃她。当年爸妈出去打工,告别时她眼圈都红了,后来就是她把我接到身边,照顾了我好几年。洗漱完,我和外婆躺下,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我又要回学校了。外婆早早起来,煮了几个鸡蛋塞进我书包里,叮嘱我记得吃,回学校要好好学习,放假了一定要记得回家看她。我一一答应着。上了车,透过车窗朝外婆挥手告别。车子发动了,在日暮的余晖里,我离外婆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简评】这是一篇非常优秀的记叙文。它用最真挚的情感、最生动的细节、最贴近生活的语言,讲述了一个关于亲情、陪伴与离别的温暖故事。外婆的形象刻画得尤其出色,令人难忘。语言自然流畅,情感表达直接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