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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0006版:花季雨季

穿过紫阳街寻找那一份幽美

  ▶九龙学校八(12)班 张柏宇

  行走在紫阳街,脚下踏着青石板。那些被岁月啃噬出裂纹的石板,缝隙里还蜷着几片枯槁的银杏叶,像被遗忘的旧书签。残破的古树摇曳着风姿,龟裂的树皮间渗出琥珀色的松脂,仿佛垂暮老者眼角未干的泪。我循着朱自清走过的路,带着他的半卷书香,揣着他的记忆,回到旧日街道,站在他曾驻足的街口。昔日的台州老城依偎云堤,烟雨霏霏中,远山含黛,近树凝翠。夜色将青石板浸润得发亮,倒映着灯笼碎成的点点流萤。

  店铺檐角挂起的红灯笼,在古老街巷投下细长的影子。那些灯笼并非圆滚滚的模样,倒像是从水墨画里裁下的朱砂,薄如蝉翼的绢面上,还留着匠人点染的墨梅枝。它们小巧玲珑地悬着,晕染出朵朵暖黄的光晕,将店铺门前的铜环门钹映得忽明忽暗。行走其间,恍若隔世,不由得想起朱自清在台州中学栽种的紫藤花,想起四月里悬垂的淡紫色瀑布,想起他的《春》中偷偷钻出泥土的小草,以及《荷塘月色》里揉碎浮萍的月光。暮色里回望紫阳街,它已在我身后凝成一幅水墨画,一滴浓墨斜斜滑过纸角,洇染出老城墙模糊的轮廓。

  可如今的紫阳街早已褪去旧日风华,所谓的宋式民居不过是精心打造的布景。新漆的雕花窗棂泛着刺鼻的桐油味,连瓦当上的苔藓都用胶水固定成装饰品。我带着他的梦归来,却发现这里早已失去本真。人们将紫阳街改造成商业街,霓虹招牌刺破夜色,在青石板上投下妖冶的粉紫色光影。卖奶茶的店铺将木柜台锯出冷饮展示窗,玻璃上凝着的水珠浸湿了“百年老店”的烫金牌匾。当整条街与灯红酒绿的城市融为一体时,那些细长的红灯笼,倒成了最寂寞的装饰。

  或许只有在某个雨夜,当所有店铺都阖上雕花木门,紫阳街才能重获片刻安宁。那时,青石板会重新泛起幽光,蓄着雨水的凹处成了微型星汉,倒映出灯笼摇曳的身姿,让每个经过的人都能触摸到文化温润的肌理,在青苔悄悄爬上石鼓墩的私语里,听见时光剥落的轻响。

  我转身离开这条熟悉又陌生的街道,耳畔喧嚣如潮。在这个被物欲浸泡的时代,我们是否还能为紫阳街留一方幽美?当月光再次漫过宋式屋檐时,那些晕染在灯笼里的旧时光,可还认得回家的路?

  【简评】小作者的文字功底令人惊叹,笔下的景物在他的调色板上一点一滴洇开。在精准的拟人和唯美的比喻里,每一个笔画,每一个标点都别具情韵,将紫阳街熏染成江南烟雨里古色古香的小巷。小作者又是很有思想的,他没有浅薄地停留在旧时代的矫情挽歌或浅表浮华的牧歌里,而是清醒地思考,理性地期待,留给读者无尽的思考和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