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眼

　　●泽国三中 刘小兵

　　龙年春节回老家过年，我停好车，老远看见母亲坐在老屋门口，张口就叫唤了一声。可是母亲并没有反应，还是旁边邻居提醒道：“你大崽回来啦。”母亲这才扔下手中活儿，匆匆站起，迎了过来。她边走边说：“我只听见一句叫妈的声音……看这死眼睛，怎么连你们回来了都看不见呢？”我心情沉重地安慰她：“还好吧。”

　　母亲的眼有白内障，而且比较严重。让我难过的是，早些年，我居然不知道她患有严重的眼疾！一年两次的归家，陪伴母亲的时间可谓少矣。我们回去，母亲的重心就移向我们了，用心张罗我们的饮食。她知道我的喜好，于是想办法弄出当年的味道；她不知道我的儿子她的长孙的喜好，于是百般琢磨添油减辣调和出适合他的口味。一桌的菜，如果盆光盏空，母亲眉里眼里都是笑；如果盆满钵盈，母亲眉里眼里都是歉意。

　　我居然没有看出母亲写满爱意的眼睛有毛病，我只知道母亲有多年的肩周炎，发作时，膀子疼痛得厉害，举手拿筷都很吃力。每次回家，我都为她买几张膏贴，对付着贴一贴，她说还蛮管用的。我知道母亲早就有老花眼，做一些细活儿要戴老花镜。过了几年，老花没了，邻居穿针引线的活儿都托母亲做。可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呀！在我与弟弟通电话之时，弟弟告诉我，母亲近处东西是看得真切，远处东西是看不清的。她在看电视时，看到的是重影。我猛地一震！难怪我们每次回老家，我老远看见母亲坐在屋前就大声叫唤，母亲却反应不快，待到我走近时，她才奔了过来。

　　母亲终究没有与我说起她的白内障，但白内障无时不在影响母亲的生活。依母亲的脾气，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做手术的。于是，在一个暑假，在我软磨硬泡之下，母亲同意去做白内障切除手术，但只做了一只眼，她说另一只眼还好。在医院陪侍的那几天，我小心翼翼地牵着母亲起坐出行，仿佛当年她牵着我学走路一样。可是，哪能一样哟，母亲待我与我待母亲就像一边倒的天平。她辛苦养育的四个子女中，唯我通过考试跳出了“农门”，可大学一毕业，就远离她而去。浙江温岭，这个她闻所未闻的地方，自打我去了，就成为她的关注之地。老爸生前对我说，连天气预报，你妈都要看看温岭这边的。

　　《孝经》里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母亲总是叮嘱我在外边要好好的。她说，他们仨（大姐、二姐、弟弟）想见就能见，你呢，想见只能梦中见啰。在外边的这些年，我谨记母训，好生保重自己，不让母亲有太多的记挂。但是，母亲，也请您珍重自己的身体。您已近耄耋之年，我也年过半百，我的眼睛是有点近视带老花，但戴上眼镜，可以把事物看得真切。熟人都说，我和你眼睛最相像，那我就是你的眼，我们母子偕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