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海鸥/文

　　饭后，已是戌时。

　　“现在应是涨潮时刻。”

　　“那听海去。”

　　于是我、室友灵芝，邻家曹老师与丽英老师走出“隆·十二境”，走向绿道，去吹吹海风，听听海声。

　　“砰”“砰”……

　　终于接近大海了。听到了海浪咆哮礁石的声响。这份来自大海的喧嚣，于我总是非常治愈。不喜世间的叫嚣，比如酒桌上觥筹交错，比如KTV里的声嘶力竭，比如公众场合的肆无忌惮……唯独钟情自然的声色，那是洗涤心内狂躁的一剂良药。也正是因为此，所以喜欢涨潮更胜于退潮。涨潮的霸气，让人很情愿想象自己是一滴水，藏身大海，那份渺小是一种莫名的安全与托付。而退潮，则少了这份震天气势，撞击的轻响反而更鼓噪了内心躁动。“石头城下涛声怒，武骑千群谁敢渡？”也只有这种“惊涛拍岸”的巨响才能静谧人心的喧嚣与狂躁。

　　海风四起，凌乱了我们的长裙，如浪花翻卷；踉跄了我们的脚步，如碎浪跌撞。但我们依然逆风而行， 因为我们就是专程为这“涛来势转雄，猎猎驾长风”而来的。靠近栏杆，俯视大海，“白浪千尺卷波澜”。下午我们设计入镜造型的沙滩，现早已被滚滚海水吞没，那些原本歪歪斜斜的足迹，规模初具的城堡，还有年轻人“爱情宣言”的字迹，都已随潮来潮去消逝在海的胸怀里了。唯有那阵阵欢声与笑语融进了海浪的战歌里，此刻听来依旧声声作响。不信，你听，在壮怀激烈的海的交响乐中，隐约有几声清脆与悦耳漏出。那是我们的欢乐。

　　从绿道返回，夜观大海意犹未尽。所幸今晚我“家”就在隆·十二境之“如汤V”，那里有个很有调调的阳台，虽听不了海，却可以对月话家常。

　　为着对月闲聊，我们沐浴、更衣，把阳台的四张椅子，排成两张躺椅模样，准备以人间最舒适最慵懒的姿态，斜靠在这壬寅中秋的月光里，让仙子嫉妒，让玉兔羡慕。一时得意，竟忘了今晚中秋无月，许是嫦娥无法直视自己逃离了的人世间的顺遂小圆满，就私藏了这苍穹玉盘，但她私藏不了我们阳台上的欢乐私聊。

　　聊一些身边的“八卦”，聊每年中秋在不同地方看海、赏月，聊最近新买的那支眉笔与那条湖蓝的长裤……总之，在这寂寥夜色里，在这略有凉意的夜风中，阳台上两张靠椅里的闲聊话题千奇百怪。许是我们的闲聊富有生活味，让仙子心动，她终是掀开了遮月的珠帘。整轮明月悬于天宇，旁边还有一颗耀眼的星子。灵芝说：“那是木星。”这一星一月的光耀浸润我们周遭的一切，整个阳台都那样的温温润润，包括我与灵芝。

　　“守得云开见月明”，我与灵芝不约而同欣喜低语，然后抿嘴一笑。于是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守着这枚明月与这颗星子，我想每个热爱生活者都应有一颗如此澄澈的明月心。心如明月，才不会被苟且的生活所蒙昧，才会在葱姜蒜的烟火里觅着一丝诗与远方。一半诗意一半烟火，是我这个凡妇俗女最神往的理想与生活。

　　入秋的海风过凉，室友起身回房。我固执地独守这一隅阳台的星月，不肯离开。侧身而望，在我们“家”东北面，从山麓蔓延到山腰甚至山顶都有灯火隐约。一时之间，忘了天地万物，竟误以为那千家万户里渗出在夜色中的灯火，是满天璀璨的星光一直低垂到了我的人世间。且天地星空之间，唯有我一人惊喜存在，惊喜发现这一空的繁星。

　　正欲起身唤出室友共享这天上人间的繁华璀璨时，余光中瞥见前方，对的，就是我们“家”的正前方。有灯火移动，向我慢慢逼近。环顾左右，眼前的石屋岿然不动，石屋里漏出的灯光也是静止的，可眼前这盏灯火真实地在移、在动、在逼近。以为自己眼花，以为自己出现幻觉，轻揉双眼。细看，没错，就是灯火，就在移动，就朝我而来，而且越来越明晰。哈！这不是石屋里的灯火，原来是两幢石屋间不足30公分的空隙处，竟汹涌着一线海，那是海上的渔火挤过石屋的缝隙在向我靠近，在撩拨我，撩拨我深情的目光，去领略这人世间独一无二的一线海的别致与风姿。侧耳细听，海浪的低吼，马达的轰鸣，穿过这一线的缝隙如潮涌来。我就这样站在这两座石屋缝隙的对口，迎接渔火慢慢靠近、靠近、再靠近。耳畔是海浪拍打礁石的渺远声响，眼前仿佛出现了“卷起千堆雪”的中秋之潮在汹涌与澎湃，还有那渔船上夜钓者的闲情与雅致。

　　偶遇，总令人心花怒放。也许今晚，在众多灯火明亮的窗里窗外，唯有我在这一线海的狭长中偶遇了传说中“雪涛声隐户，琼玉照颓墙”的诗意以及“滴水藏海”的宽窄对举。有如此艳遇的，定是海的有缘人。

　　中秋月圆。但愿人长久，年年共此时。想起前年中秋，我们这帮伙伴，在杨柳坑“那山那海”看海；去年中秋，还是这帮伙伴，在玉环“慕心海”看海；今年中秋，依然是这帮伙伴，我们在石塘“隆·十二境”看各种形式的海。

　　真希望，我们这群伙伴明年、后年、大后年，甚至是以后更多更多年的中秋都能在一起任性看海，看任性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