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记忆深处打捞生命的温度
——读《在往事里走动的人》有感
彭宝珠/文
“往事如风、如云、如烟、如梦……在我看来,那些在往事里走动的人,也拥有我的一部分陪伴着他们,而现实中的我,也同样带着他们的一部分在生活……”翻开百花文学奖得主韩皓月的散文集《在往事里走动的人》,质朴且饱含深情的语句,如潺潺流淌的溪流,润泽心田。在这细腻的文字浸润中,我不断收获着温情的慰藉,感受着爱的温柔滋养。
韩浩月是山东郯城人,既是作家,也是文化评论人和影评人。书中,他以坦诚的笔触,诉说着一个远离故乡二十多年的游子对亲人、挚友的回忆与缅怀。从乡村到县城,从家乡走向远方,作者的人生经历与悲欢离合,都令人动容。往事从未消散,只是换了一种更为深沉的方式,潜伏在记忆深处。无论是亲人还是挚友,在作者的记忆里,都是无比珍贵的过往。这些记忆触动了无数游子内心最柔软的角落,唤起了一代人的生命体验与情感共鸣。
《在往事里走动的人》共分为上下两辑。上辑《旋转的陀螺》,书写了那些像陀螺般一生旋转、最终倒下的亲人:爷爷、奶奶、四叔、妹妹艳玲……这些情感,有的是亲情的牵绊,有的则成为滋养人生的力量。下辑《遥远的风筝》,以漂泊者的视角,凝望异乡与故乡之间的距离。如今,不少70后、80后已背井离乡,在他乡定居。但不管走得多远,故乡始终是心底最柔软的牵挂。即便生命里那些曾出现过的人面容渐渐模糊,可他们的形象在记忆中却愈发清晰。故乡是心灵深处最珍贵的印记,那些与故乡紧密相连的人,从记忆深处缓缓走来,带着岁月的斑驳与温暖,每一步都踏在我们的心弦上。
韩浩月便是这样一位善于唤醒记忆、触动心灵的作家。他表达情感时并不张扬,却有一种直抵人心的力量。他用白描手法,不做夸张,没有华丽修辞,只是真性情的自然流露。其中,最让我感动的是他对父亲的描写。他没有刻意渲染宏大热烈的情感,而是借助看似平常的细节,让父亲的形象生动起来。
作者年仅四岁多时,父亲就因病离世。父亲临终前,温柔地给作者喂橘子,这个画面满是温情与不舍。二叔告诉他,父亲曾带着几个弟兄把黄泥踩烂,再掺上稻草,一点点做成土坯房,那是一家人遮风挡雨的港湾。五叔则说,父亲当村大队会计时,总是不厌其烦地解决村里的各种纷争,是大家信赖的主心骨……读至此处,我的泪水不禁盈眶,打湿书页,模糊视线。这些细微之处,描绘出了一个传统中国父亲的样子,让我真切看到小人物在命运浪潮里的无奈和坚韧,也仿佛看到了那个时代很多父亲的共同模样。读着读着,感同身受,那些故事宛如亲身经历。因为我也曾经历过类似的亲缘波折。我的母亲,在我未满一岁时就离开了家,之后杳无音信。幸运的是,在我的成长中,得到了爷爷奶奶无微不至的关怀,大伯、姑姑和父亲也都给予我满满的亲情,如温暖阳光,一直照耀、滋养着我。
值得一提的是,韩浩月的成长背景是乡村,整部作品满含着对故乡一草一木、一人一事的深情。书中的“乡村愁绪”频繁浮现,城市带来的安慰与不安也交织其中。他沿着记忆的轨迹,在故乡各处漫步,感受着故乡的变与不变。他的作品极具反思深度,通过故事细节,触及生命深处的疑问与思考。这种思考温暖又厚重,有对过去的回忆,也有对未来的期许。尤其是他写春节回家时既期待又想逃离的复杂心情,探讨何为故乡,让我心尖一颤。每年不管多忙,我都会回老家过年,走亲访友、祭拜亲人,这也正是我真实的生活写照。
读《在往事里走动的人》,宛如开启一场和过去、和自己对话的心灵旅程。作者把往事当作“行李”,需要时从中取出能“保暖”的部分,慰藉前行中的苍凉。他用文字传递温暖的力量,让我们懂得,过往的经历无论好与坏,都是生命的必需,塑造着当下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