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杯
市三中九(17)班 蔡昊特
和白瓷杯的缘分,自我记事起就结下了。
记得是白底红字的样式,杯沿镶着一道铁边,比粗陶碗轻便,又比细瓷碗结实。杯身印着几个字,现已记不清了,倒也有几分意趣。祖父的白瓷杯堪称一绝。每日晨光熹微时,他必要用那杯子泡一杯茶。茶叶撒下去时沙沙作响,开水冲下去,茶梗在杯中上下翻腾,活似一群欢快的鱼儿。祖父双手捧杯,吹开浮沫,杯壁上会凝出一层细密的水珠,在晨光里晶莹剔透。
母亲的白瓷杯则伤痕累累,一次喝热水时急于冷却放入冷水中冲凉,结果因骤冷崩落几片瓷片,在烧饼时不慎被火烫着,杯底留下一圈焦痕,但这些丝毫不影响它的用途。犹记得一次母亲工作忙,凌晨时分,我 蒙眬间看见她在用这个杯子喝热水,蒸汽模糊了她的面容,那杯子就像一个忠实的仆人,陪伴母亲熬过数个不眠之夜。
老院子里的杯子则是另一番景致,雨季时,祖母喜欢把杯子放在屋檐下接雨水,那水声如一曲乡间小调。杯中雨水明澈,倒映变幻的云景。祖母会用这水煮茶,说:“天水是养人的。”
如今,商场内各式各样的保温杯琳琅满目,这种古老的瓷杯已成稀罕物。在整理时,寻得祖父的旧杯,注水入内,竟仍有茶香袅袅升起。杯底的茶垢已然龟裂,纹路纵横,恰似一幅古老的地图,标记着那些永远回不去的时光。寻常之物,最见真情。这杯子里承载的何止是茶水,更是几代人最质朴的情感。在斑驳的伤痕里,镌刻着多少故事;在每道裂纹的深处,都回荡着往昔的晨钟暮鼓。
如今,我依然习惯用瓷杯喝水,蒸汽蒙眬了镜片。恍惚间,祖父吹茶沫的样子,祖母接雨水的背影,都在这热气中若隐若现。这些记忆如同杯上的蓝花,历经岁月的冲刷,却显得愈加鲜明,白瓷杯的清脆声响,是故乡最亲切的呼唤,是时光最温柔的絮语。最珍贵的情意,往往藏在最平凡的物件里。
【简评】这篇文章读来,倒有些“家常”的妙处,恰似一碟家常小菜,看着素净,尝着却有滋味。写白瓷杯,不紧不慢地絮叨,从祖父晨起泡茶的光景,到母亲深夜用杯的模样,再到祖母檐下接水的闲趣,一桩桩小事,絮絮叨叨却让人听得入迷。最难得的是那份“闲”劲儿,不着急讲道理,就这么慢慢 地讲着杯子的故事。到末了,才轻轻点一句“最珍贵的情意,在最平凡的物件里”,余味绕梁,教人忍不住也想摸出个旧杯子,泡碗浓茶,慢慢咂摸这岁月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