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乔/文

　　贝蒂·史密斯（1896-1972）是在纽约布鲁克林的多个经济公寓成长的作家。因为家境贫寒，她14岁便辍学务工，帮忙维持家庭生计。靠着自学，她完成最初的知识积累，后来从事写作。《布鲁克林有棵树》是贝蒂·史密斯发表的第一部作品，也是最出名的作品，讲述了11岁的女孩弗朗西在困境中突破的成长经历，温暖了无数人的心灵。这本首次出版于1943年的半自传长篇小说，至今仍是畅销不衰的励志经典作品。

　　《布鲁克林有棵树》传递在逆境中磨砺的意志。成长并非坦途，即使天尚未降大任于斯人，照样饿其体肤，劳其筋骨，苦其心志。逆境是生命旅途中不可避免的考验。弗朗茜生活在移民和贫民聚居的街区，家境贫寒。父亲是籍籍无名的歌手，早逝。母亲凯蒂依靠替人擦地板和当看守人维持家用。弗朗茜每天最要紧的事是带领弟弟捡垃圾，囤起来，在废品回收商手里换回几枚生锈的铜币。即便是这样的自食其力，她和弟弟还是饱受歧视，被人呼为“捡垃圾的”。各种遭遇随时将小姑娘置于波涛汹涌的绝望风暴中。“受苦是好事”，弗朗茜没有抱怨，没有不满，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总是乐观积极地应付现实。哪怕“她拥有比威廉斯堡所有人拥有的都少”，她照样“慢悠悠地吃自己的甜面包”。她就像院子里的那棵天堂树，“无论种子落在何处”，都会“挣扎着去触碰蓝天”。弗朗茜的坚韧不拔，源自对生存的渴望和对美好的信任。她迎难而上，展现出顽强的生命力，实现自我成长和突破。小说的标题正是喻指弗朗茜身上表现出来的自强不息、乐观向上的精神，给读者带来前行的力量和希望。

　　《布鲁克林有棵树》突出想象力改变平庸生活的巨大作用。在诸事不遂人意的泥淖中，再埋头苦干，再勤俭节约，也不见得苦尽甘来。既然无法逆转，一般人会随波逐流，坠入麻木的生存状态，变成认命的绝大多数，不会也不敢设计生活的另一种可能。弗朗茜是幸运的少数人之一。她有一个睿智的外祖母。贫穷可以阻碍物质的享受，但是不能阻止想象力的爆发。外祖母坚信：“孩子必须拥有一样宝贵的东西——想象力。”世道艰难时，孩子们住到“想象”里头，就不会钻牛角尖，就不会困在日子里头。接受外祖母的耳提面命，母亲凯蒂深谙“生活的智慧”。家里快要断粮的时候，她跟孩子们玩救援游戏，将食物分成小份，多次提供。孩子们仍是饥肠辘辘，母亲就鼓励：“勇敢点，救援很快就来了。”她会努力筹钱买来一个小蛋糕庆祝挨饿成功，在困窘的日子里带进一点光亮。明明已经囊空如洗，母亲仍宽容弗朗茜“时不时闻一下那苦苦的甜味”，然后将咖啡倒进洗涤槽。在母亲看来，穷人家的孩子一样需要活出尊严。如果一杯咖啡就能让孩子想象自己已经摆脱了贫苦，拥有像富人一样奢侈潇洒的感觉，真是物超所值。借助想象，眼前的苟且可以抵达神秘的远方，荒芜的墙壁可以开出绚烂的花。一小块饼干、一点点奶油都能将弗朗茜带进玫瑰色的殿堂。正是源源不竭的想象力，让弗朗茜将自己的感受和经历编成一个个小故事，成为贫民区最光彩耀眼的女孩。

　　《布鲁克林有棵树》彰显知识能改变命运的真理。一个好女人是一个家庭最好的风水，会福泽下一代。外祖母虽然没有接受过教育，但是她记得一千多个故事和传说，知道很多乡村歌曲。她赐予凯蒂的育儿经验是“找一本好书，每天给孩子读一下”。凯蒂相信知识能改变命运。没有食物了，她编故事转移孩子的注意力。每天睡前，街灯的光影洒在破旧的房间里，母亲开始给孩子读《圣经》和莎士比亚的剧本。母亲未必懂得书中的深奥，但是例行公事般的阅读，是近乎神圣的仪式，超越阅读的功利性，成为抵御现实残酷的盾牌。母亲告诫弗朗茜，世界很大，千万不要局限在布鲁克林，可以到又小又破的图书馆借书看。日复一日的耳濡目染中，弗朗茜对学习产生了强烈渴望。用破烂换取生活必需品之外，她见缝插针地读书，连时刻表和食品店的价目表都不放过。她每周去图书馆借阅，央求管理员推荐书籍，计划按字母顺序，每天读一本，读遍全世界的书。

　　坐到太平梯口，藏在浓浓的树荫里，弗朗茜如饥似渴地读书。这样的努力，让她超脱了星期一到星期五的困顿，让她的视野变得开阔，不再只有眼前肮脏的街道、粗鄙的伙伴和破烂的衣衫。与书相伴的日子，弗朗茜内心不再孤寂，最终考入大学，成为“有用之才”。“她往梯子上铺了块小地毯，从自己床上抱来一个枕头，靠在栏杆上，呼吸着温暖的空气，边看舞动的叶影，间或读读书。”“等我长大，我要在客厅摆一张这样的桌子，还要摆一排亮闪闪的黄色铅笔，桌上还有书……很多书……很多书……”阅读的快乐在轻柔的叙述中，在大段的场景描写中缓缓流淌，无声地浸润读者的柔软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