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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004版:悦读

简素深沉话村史

——读《父恩》

  翁衡临/文

  散文写作门槛虽低,但欲创佳作实属不易。周荣池的散文独具辨识度,其《父恩》非一般的回忆性、叙述性乡土散文,而是夹叙夹议、深沉饱满之作,简素中蕴含深沉。如同某种美食,看似普通,却越嚼越有味,深意迭出。

  全书共十篇,每篇皆以两字命名,简短而精炼。篇名难以尽述内容,或只为突出重点,如《守圩》不仅讲父亲在三荡河岸守林,还述及收稻、打谷等场景。散文集以“父恩”为名,自然以父亲为主线,凸显其多重性格及对“我”的深远影响。父亲的恩情,于“我”而言,更多的是一种磨炼和启示。

  本书既有深度和分量,又具生活智慧和哲思。文章看似平铺直叙,但表达方式与语调却别具一格。既能体味生活的艰辛,又能品出日子的希望。如描述吃果子的场景:“将那果子在身上擦了擦,一口下去,鲜甜的汁水从笑脸上溢出来。”朴素知足的生活跃然纸上。作者善于将具体物事抽象化,如:“芦竹收割后的三荡河边,留下无数尖锐的硬茬,如凸显的贫穷,令人不安。”

  作者叙述时总能点睛一笔,使文章富有节奏感,且耐读有深意。如“我看着他的影子落在地上,便踩着他的影子往前走,我也就成了他的影子”,此句不仅形象生动,更寓意深远,“我”不仅成了他的影子,也遗传了他的暴躁和倔强。暴躁与贫穷皆可遗传,而倔强则是平原上庄稼与村人赖以生存的脾性。也许正因有了这种暴躁,村庄才更显丰赡而真切。

  村里人虽有暴躁和倔强,但安分才是村庄的本色。父亲的暴躁有尺度,日子虽贫穷,他却也能感到知足和幸福。如第九篇《背影》中的父亲,给“我”送猪头肉和学费时,心绪沉稳,充满温暖和爱意,只是羞于表达。然而,父亲并不习惯过于安分的日子,总喜欢折腾些新花样。除常种的庄稼、蔬果外,他还养鸭卖蛋,种过甘蔗、西瓜、薄荷等。但随着年龄增长,父亲也学会了退缩和沉默。他看似疏于纪念过往,实则忆旧情结依然很重。村庄的日常已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也刻在作者的基因里。

  作为乡土写作的典范,本书既有明显的地方印迹,也有深刻的时代特色。南角墩、三荡河等地名频繁出现,独特方言也层出不穷,如杀馋、单厍、促狭、抽冤、置喙等。作者总能对简单事情进行深邃解读,洞察人心、看穿社会现象,给予准确且直击核心的表述。如此,文章的辨识度才呼之欲出,引人入胜,令人愿读细读。

  村庄正在变化,中青年多数外出进城,老人逐渐走向黄昏。父亲心中既有怀念也有失望。每个村庄都是一部史书,崭新与苍老的挣扎都在背叛着过去的时光。这是时代的进步,也是村人的忧伤。但一切都难以改变,就像越来越荒僻的村庄,只会按照节令的情绪野蛮生长。它不因时光流逝而被淡忘,而会在作者和读者心中继续生长,让我们一直品味日子的酸甜苦辣,感受生活的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