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映山红
金利英/文
在五月绚烂斑驳的色彩中,映山红自然要添上最鲜亮的一笔。
映山红,杜鹃花的一种,是很多文人墨客关注并倾慕的对象。李白写过《宣城见杜鹃花》:“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又见杜鹃花。”杨万里也有诗提及杜鹃花:“何须名苑看春风,一路山花不负侬。”可以说,他们对杜鹃花是高度认可和赞美的。其他如白居易、温庭筠等诗词名人也曾将它述诸笔端,一度表现出对杜鹃花的情有独钟。而台州人往往直截了当地表达对它的欢喜和偏爱:“摘柴爿花去啦!”这里的柴爿花,指的就是映山红。
映山红有许多别名,如“满山红”“山石榴”“山鹃”等。虽然不太清楚这些名字的由来,但我最喜欢映山红这个称呼。你看,春夏之交,山峦返青,草木葱茏,万绿丛中一抹红,再过些时候,便是“岭上映红烈火焰,花开芬芳似云霞”了,生命的诗意尽在山中。据说,映山红开满世界各地,有九百多个品种,我国就占了五百多种,有些省份还将映山红奉为省花。看来,被誉为“花中西施”的映山红,深得人们的喜爱。
想起年少时去采摘映山红,常常是在四五月份。这时候的春笋已经长高,高过我们的膝盖;小伙伴们露着单衣,把薄外套捆在腰间,双手高举着映山红,吹着口哨,如获胜而归。有时候我们会把小漏斗形状的五片花瓣扯下来往嘴里塞,嚼一嚼,甜中带点涩,不习惯这一口的便“呸”一声,吐得老远。那时不知它可入药或是有毒,只是想着尝尝山间花的味道,那是春夏的味道。
现在气温总体趋暖,很多时候,映山红早早就红起来,还是在那个山涧,或是山坡。邻近的竹林里,春笋满地长,一寸寸长成高俊翠竹。而映山红还是年年娇艳如斯,零落如斯。散落在四方的小伙伴如今都过了不惑之年,他们的孩子也都过了举着映山红吹口哨的年龄,不知他们是否会在每年五月,想起家乡山野的一片红。
遗忘是必然的,但真正爱过的事物也必然会被铭记。记得十多年前的四五月间,铁路还没有建造,我在坐大巴去金华求学的路上,偶然一瞥,看见了不远处山坡上的一点红。虽然隔着玻璃窗,但我确信这是映山红,是小时候每年心心念念都要采摘的一捆捆野花。于是,我的眼睛紧紧盯着汽车与山岭的每一次擦肩而过,搜索着每一点隐隐约约的红。终于,在一次归途中,有那么一个瞬间,我撞见了燃烧般盛放的映山红,真正体现它名字的映山红。这些映山红占领着大半个山岭,一簇一簇紧紧挨在一起,似乎拒绝被分开,因而更加热烈地红着。面对这一幕,我激动得真想作一首诗出来,不知怎的,万千思绪只用沉默二字概括。或许,沉默是最拙劣最深情的表达。
现在,杜鹃花早已经进入千家万户,盆栽的、绿化带种植的,街道园林比比皆是。这是改良过的映山红,颜色已经远远超越了山野中的树莓红或大红,还有紫色、白色、黄色等色彩。花朵形状有的肥硕,有的娇小,花枝有的纤细,有的粗壮。我们这边最有名的莫过于天台的华顶杜鹃了,常被远远近近的游客簇拥着、赞誉着,但这不是我心中真正的映山红。我渴慕的映山红必定生长于山野,没有被拘禁,无需被万千目光抚摸,无需入诗入画,就像旷野长风,来去自如,于晨光中静悄悄地开,星辰下款款地落。纵使风雨来,它也能坦然接住命运的敲打。
五月映山红,是一点一点的红,也是一片一片的红;是春的朱砂痣,也是初夏刚镶上的鲜红的边。在红色涌动的五月,映山红可否再次拨动一个人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