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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004版:海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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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水草

  陈连清/文

  横峰及周边的水网地带的河中,生长着许多水生植物。有些植物植根于河底:有的像岸上的一株草,叶片如木耳似的在河中摇摇晃晃;有的像一根葱,从河底伸出水面东张西望;有的似一条一条带子,如河床长出头发一般。而漂浮在水面的植物也数不胜数,有浮萍、浮莲、水葫芦、革命草。水湄边上,一半在水中一半露出水面的有辣蓼、菖蒲、莞草等。呵,一河水面,各种植物各占其位,各得其所,清清莞河,尽显生命的蓬勃风姿。

  水中的植物都是宝,有当作经济作物的,如河菱、莲,有用作饲料的,更多的作为肥料。长在河底的带状的草,在适应的水域长得很多,是肥田的上乘肥料。

  我在队里劳动时,常随社员一起四处撩水草。水草有多种,主要的有苦草。苦草俗称面条草、龙须草、扁担草,是水生草本植物。它具匍匐茎,叶基生,叶片狭长如带状,叶片长度随水位深浅而有差别,叶片碧绿半透明状,亭亭玉立于水中。它对水质的适应性较强,喜弱碱性水质,不喜高温,耐寒,喜光。还有一种卷叶龙须草:叶形也似带,但是旋转式向上生长,非常整齐地似波浪形直立于水中,非常别致美观。它要求较多的光照,但不喜高温,适宜温度24℃。我们所撩的水草就是它们,以苦草为主。

  撩水草是用两根竹竿往水里压,双手捏住两根竹竿的顶端,将向河中的另一端敞开,形成扇状;然后,用两根竹竿在水底缠住水草并用力翻卷,将敞开的两根竹竿慢慢靠拢;当竹竿缠住很多水草,接近合拢时,用力翻卷,往上提拉,一堆水草就上船了。水草大多长在河床腰部,我们就在齐腰深的水位操作;深的地方,还要游过去,沉下去,扎着猛子在水下作业,常常会呛着水,怪难受的。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一个夏天,我们选了良辰吉日,带上蓑衣斗笠,驱船去打捞水草。两只农船,十几个人,每船三把桨,飞也似的迎着朝阳出发了。船过二十七亩渚、洋江河,进入了月河河段。我一看,河床上长满了水草,那草似一条条带子,狭长,嫩绿;水清清的,缓缓流淌,草随水的流动,晃悠着身子,活像街上新开业的门店前的氢气球广告人,俯仰起伏,摇头晃脑。这是多么诱人的肥料啊!我“扑通”一声跳下河去,河水乍暖还凉,霎时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随后,许多伙伴如青蛙跳水一样蹿入河中。

  晌午时分,我们在船上做饭。做饭用缸灶柴爿,炊烟从河道升起,升腾成了一首诗一幅画,似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意境。下午二三点钟,已撩了半船。船向前摇去,在五里泾水域也有一些收获,但尚未满。“不获全胜,决不收兵”是那时的豪言壮语。

  晚上,我们决定在江洋八份安营扎寨,明天再战。睡的地方是一个生产队的仓库屋前。吃过饭,我们渐次躺下,欲好好睡一觉,驱赶白天一整天泡在水里的湿气和疲劳。谁知疲劳未能驱赶,而是忙着驱赶蚊子,弄得更加精疲力竭。开始,受到蚊子的零星叮咬,还可用手拍打;半小时后,越来越多的蚊子轮番进攻,双手拍打根本无济于事,那成群结队的蚊子难以抵挡。蚊子群起而攻之,拍了手上,顾不上脚上;顾了手足,顾不上头脸和肩背。四处受敌,我们干脆站起来拍打,顾此失彼,人也像跳舞似的。后来,实在无法忍受,拿蓑衣来盖,蚊子照样钻进来,更觉又痛又痒又热,一直折腾到天明。这晚创下了我人生中被蚊子叮咬的“吉尼斯纪录”。

  次日,两船又三桨齐发,奔向路桥的螺洋水域,在那里撩满了船,才班师回朝。回到月河,已是夕阳西下,横峰山倒映河中,晚霞映红了江面,“半江瑟瑟半江红”。我们每个人,看着一船满满的水草,脸上像喝醉了似的红扑扑,也像取得了一场战斗的胜利,绽开了幸福的微笑。

  有时我想,人生不就是放大了的撩水草?为了追逐那株迷人的“水草”,不知付出了多少艰辛;撩的业绩如何,自己无法决定,许多时候客观因素起了重要的作用;撩多也好,撩少也罢,结果已不是十分重要,只要撩的过程努力了,也就无愧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