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瑞芳/文

　　一个深秋的午后，读完了徐海蛟的新作《不朽的落魄——十三个科举落榜者和他们的时代》。这是一部探究“失败者”面对人生苦难时如何抉择的人生之书。杜甫、李贺、温庭筠、姜夔、王冕、唐寅、吴承恩、徐渭、张岱、金圣叹、顾炎武、蒲松龄、吴敬梓，这十三位科举落榜者，当时俱是落魄失意人。但他们不朽的人格和作品，却在中国历史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迹。

　　徐海蛟曾获人民文学新人奖、浙江省“五个一工程”奖、三毛散文奖、浙江省青年文学之星优秀作品奖等。

　　本书精心选取了从唐朝到清朝历史上的十三个科举落榜者，用20多万字还原了他们的精神世界和他们的时代。“读懂了科举的失败，就读懂了中国文人”“一群旷世的失败者，十三种非主流的选择”……封面上的金句可称为打开该书的“金钥匙”，十三位古代文人的名字隐约可见，犹如历史长河中的朵朵浪花，不曾消失也不会消失。

　　始于隋朝、终于清朝的科举，可称为“人类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参与人数最广、影响力最大的考试”。在一千三百多年的漫长岁月里，科举是普通读书人上升的唯一道路，是书生改变命运的独有方式，是古代最重要的人才选拔机制，是古代衡量家族成就和个体成功的重要标志。可是，科举的成败，不仅是考试能力的比拼，更是人脉、背景、机缘的融合。而书中的十三人均属科举落榜者，比如，蒲松龄从21岁到63岁，共参加了每三年一次的乡试12次，均以落榜告终。不过，对于这些落榜者，作者却提出了独到的见解：“落魄是一条铺满荆棘的路，它的前方是人类永不停息的求索。”

　　全书看似描绘科举史中的细枝末节，实则为读者提供了十三个案例，讲述个体的选择，分析人的可能性，描摹出一部分古代“落魄”文人的命运脉络。这十三位文人，除了作品流芳后世外，还以自身为范本，于世俗标准之外，发掘出更多生命的附加值，向横行人间的教条与单一规则大声说“不”。他们告诉后世的年轻人，主流与世俗评定的成功，或许会令你一时荣耀，而灵魂认定的路，却有可能让你被时间和时间里的后来者记住。作者尊重史实，文采绚烂，以通晓人情与人性的笔墨，细腻刻画命运对他们的一次次播弄与责难，以及肉体和心灵饱经世事碾压之后的悲怆与呻吟。

　　拨开历史的尘烟与迷雾，这份对失败的摹写刻骨而残酷、细腻又悲悯。作者也在追问，那一场又一场的科举失败，究竟是毁灭了他们，还是成就了他们？也许正是入仕无门，才成就了这些原本处在低处的生命，迫使他们走向另一条道路，开掘出生命新的宝藏。

　　徐海蛟在书的序里写道：“众生皆奔功名去的时代，我将目光和敬意投给了失败者。失败和苦难本身不值得颂扬，但有一种东西有意义：面对失败和苦难时人的选择。离乱、偏见、困厄的风暴过后，生命仍可以在泥淖里绽放……”在这部面对人生苦难时如何抉择的人生之书里，作者以深邃通达的笔致体察和还原他们的精神世界，以深厚的人文积淀书写对特定生命的理解，与他们的灵魂对话。为生活在“内卷”时代的我们，提供了一种极具高度和个性的参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