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忠富/文

　　人类的文明史，就是一部不断应对各类疫病的历史。与战争、天灾相比，由各类病菌引起的疫病，更加让人类手足无措。每当伤寒等疫病暴发，人类为之悚然，生命随时会断送，人们便会陷入恐惧无望之中。东汉末年至魏晋时期，疫病频发，死亡笼罩着大地，政治、战争、社会、文学、医学、宗教乃至群体心理，都受到了巨大影响，由此导致了三国分立、魏晋癫狂、中医发展、香料辟疫、道教传播、佛教传入等，直接影响着中国历史的各个方面。

　　知名历史学者袁灿兴认为，东汉至魏晋时期是我国历史上少有的瘟疫频发期。此一时期，死亡笼罩大地，士人凋伤，人人悚惧，恐慌和绝望弥漫，疫病不但影响着个体的生命健康和精神世界，也深刻影响着历史走向与国运兴衰。袁灿兴最新出版的《疫病年代》（岳麓书社2023年8月）一书包括“瘟疫与战争”“儒者的精神世界”等九章，聚焦东汉至魏晋时期频发的瘟疫，重新审视这一“幽暗时代”下的个体命运、战争进程和社会风貌。作者以多维、立体、宽广的视野，细致书写瘟疫对社会文化各个方面乃至群体心理造成的深刻影响，深层次探讨瘟疫如何改变我们的历史和当时的社会。

　　本书内容主题广泛，不仅是一部汉末魏晋社会史，也是一部汉末魏晋生命史、思想史，堪称一曲由疾病、军事、政治、魏晋玄学、文学、宗教交织的复调交响曲。以军事为例，作者指出，中国古代战争取胜的三个条件是：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和地利，直接决定着战争的胜负。寒冷或是酷热的天气，蚊虫出没的丛林，不同地区间的水土不服，都会诱发各类疫病。在东汉末期的群雄征战中，曹操折戟于赤壁，其中主要因素，乃是北方士兵来到南方后，受寒冷天气与水土影响，军中暴发大疫，不得不退兵，由此三国鼎立局面出现。

　　古人对于各类疫病经历了从恐惧到迷信再到总结经验，从巫术到大傩礼再到医学诊治的过程，这是在漫长的历史中不断演变而来的。作者指出，总结经验，寻找诊治疫病的方法，缓解人类的痛苦，使患者过上健康的生活，这是自古以来医者的使命。虽然在中国历史上，被记录、传颂的主要是帝王的征服、名臣将相的功德乃至名士的雅事，但像张仲景、华佗这样的医者，他们对疾病的征服，往往关系着人类的整体发展，其影响超越了时空，其功绩亦超过了帝王将相。以张仲景为例，其撰写的《伤寒杂病论》是我国医学史上影响最大的古典医著之一，也是我国第一部临床治疗学方面的巨著。

　　作者指出，东汉末年至魏晋之间，在大疫冲击之下，影响后世中国千余年的系列因素形成。经由此数百年大疫，中国传统医学得到了系统发展。苦难中的人们，迫切需要精神上的解脱，由此带动了道教、佛教的发展。在大疫之中，中外交往持续，狮子、槟榔等传入中国，被视为辟邪驱疫之物。又由于生命无常、佛道传播，产生了描述鬼神报应、生死轮回、仙俗二界故事的志怪小说，被后世所津津乐道。而各类民俗，诸如傩礼、贴门神、饮茱萸酒等也不断发展，既丰富了人们的生活，也包含了人们远离疫病的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