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洁婷/文

　　我年少时曾看过很多书，《少年文艺》、郑渊洁的《童话大王》，甚至有不多见的《当代》《收获》和《作品与争鸣》。人的思想刚开始是简单的、从众的，但文字给我打开了另一扇世界的门，让我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人俗世情，便突然对现实的人事有了更高的要求。那时候，我迷上了陈染的文字，变得心思细腻、敏感。

　　我少年时就读的学校是家乡村子里的中学，那时候读书非常宽松随性，我们乡下的孩子都非常野，尤其是男孩子。大家都是十三四岁的懵懂年纪，刚刚成长，似懂非懂，对未知充满了好奇和探寻。学校没有浓厚的学习氛围，纪律散漫，老师也是尽尽责任不太苛求，很多学生的心思不在学习上，偷偷早恋示好传纸条，跟社会上的不良少年勾搭打架。总之，种种不合规矩的行为都让我们充满了新奇感和触犯禁忌的快感。

　　我记得初中时有一个女生长得非常甜美，说话嗲声嗲气，眼睛也很妩媚，是全校男生追逐的对象。那个女生打扮洋气，头发上有时还绑着彩带，有一种农村女孩没有的气质，更像是城市人的芭比娃娃，特别与众不同。我的母亲是教师，我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家教正统，但是因我看了一些小说，加上青春的躁动，我对学校一切学习之外的新鲜事物以及暗流涌动的现象都充满了好奇和探求的欲望。那个时候身体刚刚发育，审美觉醒，外界的冲击很大，电视已经普及，录像和露天电影也给我们的审美带来影响。年轻的生命渴慕美好，男生追郭富城，留中分头发，女生喜欢玉女周慧敏，大家都在笔记本的一角贴上港台明星的照片，追星甚是热衷。

　　我承认自己是一个内心很丰富的人，又碰上青春期，对懵懵懂懂的感情充满好奇和向往。但因为自身视力缺陷，生活上有些不便，所以和同学交往不算密切，再加上是教师家庭出身，有一点清高和洁身自好。更重要的还是视力的原因，我觉得自卑。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我的好成绩，这成为了我最大的骄傲。那时我书看得多，性子也野，表面上拿腔作势波澜不惊，其实很想靠近那些调皮的同学，想了解不一样的微世界以及感受叛逆不羁的快乐。

　　我初中曾经喜欢过一个男生，是暗恋。中年回忆初恋是一件美好的事，也不怕对号入座，都是成年人了，相逢不如怀念，各自安好彼此祝福。那个男生长相清纯，简简单单的样子，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虽然他既不高大威武也不明眸皓齿，但是他符合我的审美：干净、低调、内敛、纯净。他成绩很好，人很简单，喜欢养花和集邮。他坐在我后桌，和另一个男生同桌，我总是一有空就和他聊天，谈集邮，谈养花，谈美食，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那个时候真的很纯净，除了聊天也没有其他什么事。我记得有一次一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指，我整个人心跳加速，脸红耳热，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那个男生的家在另一个村子，属于海岛村，不方便来回上学，他租住在学校旁边的一户人家里，跟我姨妈家隔着一条路。每天晚上我总是找各种借口到我姨妈家，只为了远远地看他房间里面亮着的那盏灯。那时候喜欢听裘海正的那首《真的好想你》，每次听就会心有触动。我只觉得和他聊天特别开心，希望每天都能看到他，一直一直。记得有一次他请假没来上学，我觉得整个人都蔫了，失魂落魄的。后来有一个女生和他走得很近，我就觉得整个世界灰暗无光，有一种万箭穿心的感觉，这种撕裂的感觉终生难忘。后来，我再没有这种强烈的感觉了。我从来没有向那个男生表白，也没有暗示，我到现在都不确定他知不知道我曾经在青春年少时暗恋他。

　　26年后，当我41岁时，我以此为素材作了一首诗：

　　无题

　　我曾淹没在你温柔的目光中，

　　纵使悬崖峭壁，

　　犹有瀑落成虹。

　　那一转身的深情，

　　即使天涯犹若比邻。

　　请让秋风带走我的思念，

　　请让秋阳抚平我的柔情。

　　相见不如怀念，

　　有些人似梦用一生来怀念，

　　有些人是盐值得一生细细品尝。

　　珍惜所有吧，

　　让过去随风逝去，

　　相忘于江湖。

　　我多愁善感的少年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如今我已经步入不惑之年，历经劫难，经历风霜，逐渐成长蜕变。我也遇到了自己的挚爱，让过去随风而逝，让当下无限柔情，让未来充满期待，让诗和远方拥抱我波光粼粼的生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