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洁婷/文

　　我是属于大海的孩子，我的老家是一个坐落在海边的小渔村。由于母亲是教师，我大部分时间随母亲住在她单位的宿舍楼里，但也有一部分时间是住在海边自己家的老房子里。我曾经在一篇文章里描绘过海边老房子的夜景，每当夜幕降临，海面船只上彩灯闪烁，倒影在水里，与星辰交相辉映，像绚丽的彩霞，美轮美奂。

　　除了夜景，存在记忆里的还有夏天的海风。夏天的海风是非常清凉的，甚至带点犀利。因为窗外就是大海，海风直接从海面吹过来，带着海的湿气和凉意，在房间里游移穿梭。即使是酷热难当的夏季，我们也不需要电风扇，尤其是寂静、长长的夏夜，我们总是把窗户关到只剩一条缝隙，海风就从窗户的缝隙里溜进来，阴凉阴凉的，胜似空调。每个午夜，我们的梦经常被海风惊醒，不得不重新盖上薄薄的棉被才能安然入眠。

　　台风季节，海风肆虐，海浪高悬，透过窗户，我们看到海浪像叫嚣的恶魔，卷起来有三层楼那么高，一浪高过一浪，铺天盖地，呼啸而过，似乎要把整个世界都吞没。海边的台风远比城镇里的台风来得凶猛。台风来临，我家的房子在暴风雨中发颤。海风带着暴雨从窗户的缝隙中渗进来，整个房间大雨滂沱。家里能用的罐子全都用来接水，叮叮咚咚，和着窗外海风的鸣笛，像奏着一场交响乐。好几次，我们因怕窗户被台风毁坏，房子受到影响，全家人挤成一团蜷缩在一楼的餐桌底下，不知所措。

　　除了夜景和海风，我记忆最深的还有码头和沙滩。虽然大海养育了我们一方水土，但是大海也像一个魔咒，海域里经常会有安全事故发生，或者船员遇难，或者孩童溺水。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抵挡不了大海的诱惑，小时候，海边有两个可玩的地方，一个是码头，一个是沙滩。我家靠近码头，每当船只出海或者进港的时候，我们都会跑到码头观望。过完年，船只第一次出海，每户出海的船只上都要燃放鞭炮祈福，整个码头人流如织，鞭炮连天，热闹非凡。等到过阵子船只进港，码头上的船只一字排开，彩旗飘飘，船舱里堆满了鱼虾和渔具，船员、转卖的小商小贩以及看热闹的村民，挤满了整个码头。大家笑逐颜开，交谈声、议价声、嬉笑声，不绝于耳，又是另一番热闹的景象。

　　海边的另一个去处是沙滩。沙滩离我家比较远，属于隔壁的村子范围。沙滩是我们孩子玩耍的天堂，小时候，我经常和小伙伴去海边沙滩玩耍，一望无际的海面，蔚蓝色的海水，我们在海边捡贝壳，拾海螺，抓螃蟹，挖水藻，光着脚丫在金黄色的沙滩上奔跑、呐喊，让海浪浸湿自己的双脚，让海风扑打自己的脸颊，还钻到海滩上废弃的岩洞里探险，真的是奇趣无穷。虽然有好几次我们因为涨潮躲避不及，被海浪卷走一只凉鞋，遭到大人的训斥，但是我们依然乐此不疲，欢呼雀跃。

　　离开老家已经二十多年，海边的老房子也已经闲置，我很少回去看看大海，看看码头，看看海滩，看看设备越来越先进的船只以及被海风吹过的村落。如今，我已经不可遏制地老去，但大海还在那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那么鲜活，那么真实，在记忆中温暖了我多舛繁复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