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很猛烈的阳光，也是堕落的开始。

　　终日闲坐在家中，难免有些许空虚和无趣了，想要喝碗温酒，却身无分文。回过头想了想，我竟是连一顿饱饭都没吃过。学了些孔子文学，但无济于事。

　　二

　　我实在太穷了，今天又去偷了别人东西，偷了几本书，被吊着打，身上又添了新伤疤。

　　但——好过于如此待在家中。只是这些伤疤难免让我感到疼痛，明日定要你们对我刮目相看。

　　三

　　今日去饮酒，买了两碗酒、一碟茴香豆，本以为可以让他们羡慕不已，但还是被嘲笑了。我竟被一个小伙计嫌弃。

　　路上，见一群小孩子对我笑，便分了他们几颗豆吃。他们哪能理会我的心情哪？只知道有吃的罢了。我想，我竟连一点尊严也没了。

　　四

　　有尊严地活着，真难。又有几天没喝酒了，四周全然弥漫着笑声，不知是日是夜。

　　五

　　天气愈来愈冷了，我真想喝碗热酒啊。

　　六

　　今天又去偷丁举人的东西了，偷了几本书，也只卖了两文钱，腿还被打断。为何如此对我？连我的腿都要剥夺走。忽然想了起来，自己还欠着十九文钱。“放下尊严罢，把长衫卖了。”卖了长衫，竟也不过两文钱。我读了这么几年书有何用？倒不如去种地，至少还可以混口饭吃、混口酒喝，至少可以养活自己，不至于活成这样。

　　七

　　又去酒馆了，不过这次是用手走过去的，还是成为了他们的笑料。

　　八

　　我已知命不久矣，现今酒已涨到十文钱，还欠了十九文，我该如何是好？社会太冷漠了，他们太无情了，我终被遗弃了。

　　凡事总须研究，才会明白。古来时常社会黑暗，我也还记得，可是不甚清楚。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四个字——麻木冷漠！

　　我也是人，他们还是对我如此冷漠。

　　九

　　我是笑料，但他们也要成为我一样的笑料了！

　　十

　　还有没有热情的人？

　　或者还有？

　　救救孩子……

　　十一

　　就此绝笔吧……

　　1919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