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

　　阮仁伟/文

　　她是一个清秀腼腆的女孩子。

　　记得小时候，她的一个亲戚生病住院，她来到病房探望。那一晚，她看到了一个戴着燕子帽的文静女孩给她的亲戚服药。女孩有着如水的眼眸，小小的鼻梁，小小的嘴，整个面庞精致清丽。可以闻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一缕缕甜香，也可以听得到她那莺样的柔语。她看起来高贵而迷离，像一朵盛开的百合。那顶护士帽戴在她的头上，如将要展翅的蝶。那护士真是个天使，她觉得。

　　那一晚，她在病房陪护亲戚。消毒药水的气味里，她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女孩头上的护士帽，还是如展翅的蝶，穿着的白大褂被灯光勾画出银亮的绒边，这绒边像一把跳跃的火，把她的心照得透亮透亮。她听见一个声音在低低地诉说，像是对她，又像是对旁边躺在床上的亲戚。那声音甜美、温柔，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呼唤，如潺潺的流水，一滴滴淌进了她的梦境。

　　许多个寂寞的日子，她便坐在屋子里用洁白的纸张折蝶子。飞翔的蝶子来自初始的美好，载着记忆的翅膀有一种绒样的洁白。

　　长大后，在诗意的驱使下，护理成了她职业的选择。

　　琐碎而繁重的工作，使她的脸由原先的红润变得青黄，她的手由细腻变得粗糙。再后来，她就患了“下肢静脉曲张”，那是超负荷站立所致。她经历了来势汹汹的“非典”疫情，也经历了地方流行的伤寒与手足口病，后又为新冠感染疫情的防控忙碌着。

　　每当人们赞美她为天使时，她就苦笑着说，有这么丑的天使吗？在人们看来，她不辞辛劳，用一颗真诚的心，默默无闻地日夜呵护着生命，她还是那么美丽，她是不带翅膀的天使。

　　这是我的一个同事的故事。直到现在，她还经常提起那一晚，那个戴燕子帽的女孩。有时，一个不经意的偶然，竟使时光都值得追忆起来。

　　那一晚，淡淡的称许中，她让一个女孩成了天使。那一晚的许多年后，她让自己也成了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