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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004版:海潮

冬日吃碗姜汤面

  江文辉/文

  前一阵子的突然降温,让不少人回味起喝姜汤、吃姜汤面、贴姜片等一系列取暖祛湿之法。而我,在众多“姜法”中,尤喜吃姜汤面。

  谈及吃姜汤面,那还得从原材料姜说起。冬日里的姜,在我眼中,是最好的。前些日子,我偶到白峰山,无意间发现有一姜农正在采收山地姜。出于对姜的热爱,我便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姜农是个70多岁的老头。他坐在小板凳上,一手拿着小刀一手把着姜片,娴熟地将姜秆掰断,又斜刀刮好秆结,轻轻间甩了甩,便去了泥;又轻轻地摸了摸,便光了面;随后就是一扔,便归了篓子。

  姜农见我看得出奇,好客地跟我讲起姜的故事。他说,姜虽然青葱有叶,形似竹叶,但它却不与嫩笋为伍,独独地散出辛辣味,甘当调味极品,令人们舍又舍不得、去又去不得,特别是在下料时,那真是“寂寂姜香厨,离思独悠哉”。

  在与姜农的聊天中,我知道他是一名爱吃姜汤面的退休教师。也许,这就是缘分吧,同样爱吃面的我,此时就忍不住与他共享“舌尖美食经”了。而姜农,却客气地邀请我到他家去吃面。

  姜农的家,离姜园仅五六十米。翠青的筻竹林间,辟出一条五六十厘米宽的幽静石板道,绕过半圈儿,就能看见一幢石板房子。那石板房子跟我儿时住过的差不多,唯独就是太暗了,以至于我一推门便毫不客气地询问电灯开关在哪儿。

  本以为这么老式的房子与这么个老头一块儿,房间里能有什么在?不承想,灯光一亮,房间里别有洞天,家具物品一应俱全,且整齐有序。

  在姜农的引导下,我来到了厨房。姜农说自己老了,怕煮出来的面不合我的口味,就让我上灶台露一手。而他呢,则帮忙生火,顾好火候。一时间,我突然哽咽了。这不是我与爷爷在以前常有的生活场景吗?

  大抵有这层思绪在,我掌厨的“本领”自然也就不会藏着掖着,干脆脱了厚重的绒大衣、挽起袖子干了起来。

  姜农的厨具是老式灶台。灶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调味品。虽品类繁多,有盐、有糖、有猪油、有鸡精……但多有灰渍,看着有些不卫生。但我,身为农家出来的娃,哪会忌讳这个,当即手摆锅铲、砧板,洗锅,切姜,挤汁,一下子忙活起来。

  见我有些厨房“本领”,姜农似乎看得有些入迷,但他还是躲不过老人家的唠唠叨叨,嫌我这边浪费水、气我那方乱放料,直催我动静小点,连连说着:“这灶台经不起这般折腾!”“就为一锅姜汤面,至于把我厨房都拆了?”我哪管这些,边笑边嚷着:“生火!生火!”姜农无奈,只好跟着我的节奏管好他的火。

  油下锅,姜随至,锅里瞬时发出清脆的“吱吱”声……姜农是过来人,闻声又喊了起来:“赶紧下姜汁,别跑了味!”

  “知道!知道!管好你的火!”我有些不耐烦,心想这老头子为什么跟爷爷一个德行,烧碗面都有那么多的话。

  在一番折腾后,锅里的汤水终于下了。水沸了后,米面也下了。约莫一两分钟,一大锅的姜汤面就煮好了。

  我俨然成了姜农的“孙子”,陪着他一起吃,陪着他一起笑。一口入面,姜味十足;两口下肚,满额大汗。而后,从外面归来的阿婆——看样子分明是姜农的老伴——也忍不住烧了一碗面,边数落姜农吃独食,边客气地让我再盛一碗。

  冬日里吃姜汤面,看似来得不寻常,却又这般地寻常。我静静地吃着,一时间,我再一次哽咽了。这不是我与爷爷奶奶在以前常有的生活场景吗?

  见我这番情景,姜农拉着我的手,逼着我说出奶奶爷爷在这两年里先后辞世的事。他说:“小子!你都为人父母了,还在留恋过去!”“小子!要记住冬日年年来,姜汤面年年吃,我们怎么舒坦怎么来!”

  临行前,姜农与老伴依依不舍地站在门口,我也依依不舍地走出筻竹林。又是一阵离思,又是一次悠哉,唯是这一碗姜汤面,牵动彼此。我暗暗许下,待到来年姜出土,我再同桌伴姜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