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夏辉/文

　　一谈及美国民谣，人们总是忍不住想起鲍勃·迪伦——那个在2016年获得诺贝尔奖的民谣歌手。但在20世纪80年代，还有一个和鲍勃·迪伦相比毫不逊色，甚至显得更加特立独行的创作歌手——汤姆·威茨。沙哑的嗓音、诗化的歌词和多变的曲风，以及他身上那种独特的流浪汉般的叛逆气质，让他从一个夜总会的门童蜕变为多次获得格莱美奖的知名歌手。同时，他还参演了多部高口碑电影。这个传奇人物涉猎广泛的创作经历，无疑诱发了我们一窥其才华的欲望，而《地下蓝调与醉钢琴》就以翔实的访谈记录等各种资料，为我们回顾了汤姆·威茨在2006年前的创作历程。

　　该书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汤姆·威茨从1973年到1982年的创作历程，这里明显体现出他早期强烈的垮掉派风格。第二部分是汤姆·威茨1983年到2006年的创作历程，这时候的他开始摆脱原来的风格，尝试在歌曲中加入实验性的东西，让歌曲的思想内涵和形式有了创新性的突破。该书的章节名即汤姆·威茨各个时期的专辑名，为我们欣赏其歌曲提供了如同心灵地图般的指示。

　　书名中的“地下蓝调”和“醉钢琴”，都指向了汤姆·威茨的音乐灵魂。最早的蓝调，从那些在田间耕作的黑人奴隶的喉咙里涌出。20世纪60年代，伴随着轰轰烈烈的民权运动，蓝调在黑人社会的土壤中迸发出旺盛的生命力。生活在美国的黑人，在破旧的酒吧和寒风刺骨的街头歌唱，用蓝调来传递内心的痛苦和忧伤。而习惯街头的汤姆·威茨，他骨子里流淌的血液天生就能与这种底层的“地下”生活方式产生共鸣。而“醉钢琴”则来源于汤姆·威茨的一首歌《The Piano Has Been Drinking》，“钢琴喝醉了，不是我”，是汤姆·威茨对于底层生活的记录，也是他对于生活的一种态度。这本书的访谈中有提到，汤姆·威茨酷爱垮掉派代表人物凯鲁亚克的小说《在路上》。而这首歌中喝醉的钢琴、抽烟的电话机等意象所体现的，正是垮掉派所面对的文化身份困境。这本书和歌曲相互映照，拼出一个完整且有深度的汤姆·威茨。

　　书中不仅引用了《科罗拉多日报》等著名杂志在20世纪80年代关于汤姆·威茨的文章，还摘录了同一时期他在《民谣现场》等电台中的访谈实录，这些年代久远的宝贵资料，相对客观地展示了汤姆·威茨的早年生活。访谈里的汤姆·威茨随意且散漫，通过这些访谈，我们可以得知，那时的他对于音乐创作的理解，更像是一种来源于破碎生活的近乎本能的灵感。

　　酒鬼、雪茄和破旧西服，是人们对于汤姆·威茨的早期印象，但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成为一个人的标签。如果后来的人只凭一两件作品，就断章取义，对创作者的思想妄下断论，那无疑是对创作者最大的不尊重。就像了解一座城市，绝不仅仅是走马观花地看过那一座座冰冷的建筑或街道，而是带着虔诚的心，和关于这座城市的历史，伴随着一个个鲜活温暖的故事，触碰城市的灵魂。对于一个歌手也是一样，而这本书正记录了汤姆·威茨的一件件趣事，它如同一把解开歌谣秘密的钥匙，帮我们揭开层层面纱，窥见其忧郁却狂热的内心。

　　通过这本书，你就会了解到，汤姆·威茨绝不是一个单纯的流浪汉式歌手，更不是一个颓废消沉的醉鬼。他选择啤酒、香烟和廉价旅馆，是因为这些街头的文化吸引了他，但并非他的全部生活。一个记者在访谈中说，“人们会期望你汤姆·威茨是一个生活艰辛的酒馆人物，在碰见你时就立刻想把你灌得烂醉。”但汤姆·威茨对此十分恼火，“如果我是个醉鬼，我不觉得我可能出五张专辑，一年花八个月在路上巡演。”艺术创作者，更多的时候就像是一个观察者，他们受自己的性情引导，小心翼翼地剥开所珍爱的文化的外壳，探索文化的本质，再满怀热忱地创作出热爱的一切。汤姆·威茨就是这样的人，他用钻石般精确的歌词和扣人心弦的节奏创造出一个个艺术形象。由于艺术创作者的热情，人们经常会模糊创作者和艺术形象的界限，但这本书却为我们指出了这种差异，让我们更为客观地认识一个艺术创作者。

　　困顿且忧郁的曲风，是汤姆·威茨在早期所表现出来的，也是大众对他最深刻的印象。但这本书告诉我们他的成就远不止于此。在1983年的专辑《剑鱼长歌》之后，汤姆·威茨开始向音乐的边缘地区探索。虽然歌曲中仍然是具有类似气质的艺术形象，但他通过超现实的歌词，以抽象的方式记录着客观世界。换言之，汤姆·威茨创新性地采用了脚踏风琴等乐器，用歌曲记录着形形色色的人。不论是那个被小事搞垮的普通人，还是那个整天泡在酒吧里的叛逆男孩，都是美国多元文化的精彩一面。

　　总之，书中所涉及的文章、访谈等宝贵资料，跨越了年代，为我们勾勒出歌手汤姆·威茨的大半生，让我们能够通过这些年代久远的文字，感受他独特视角下的美国文化，一窥这位叛逆歌手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