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颐/文

　　简·奥斯丁的传记有很多，有些是线性梳理，有些是文学批评，主题与角度各异，对于这位擅长描写家庭生活的女作家，从根本上说，家庭与养育，是一切的出发点。

　　这正是英国传记作家克莱尔·托马林撰写的《简·奥斯丁传》的核心主题，也就是说，这部传记抓住了奥斯丁成长和生活的关键要素。托马林写过很多英国经典作家传记，比如托马斯·哈代、狄更斯等，并得过一些传记文学类奖项，她的作品叙事流畅，落笔审慎。

　　该书从英国汉普郡塞尔伯恩村庄冬日风光起笔。1775年12月16日，简·奥斯丁出生在当地一户牧师家庭。那年，简的父亲奥斯丁先生44岁，这户人家共有8个孩子，简是第7个降生的。这意味着，简不大可能受到父母的重视，后来，她的小说很少出现亲密的母女关系，兄弟姐妹的相处情谊更加重要，比如《傲慢与偏见》里描写的吉英与伊丽莎白，实际上就是简与二姐卡桑德拉的映射。她俩是一辈子的好姐妹，也是闺蜜和知己。

　　牧师住宅虽然简陋但很宽敞，简·奥斯丁人生的前25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家里一度办成了小学，住满了适龄男童，热热闹闹，在男孩群里长大的简·奥斯丁有点像她的作品《诺桑觉寺》里的凯瑟琳·莫兰德，喜欢玩板球和棒球，而不玩洋娃娃。简·奥斯丁遵循习俗又突破常规，如同她小说里那些聪慧的女主角，风趣幽默，举止得当，善解人意，拥有一些学识、观察他人的能力和追求自我完善的人格。

　　成为作家，还有一个要素，那就是全家人都爱读小说。小说在当时来说刚刚萌芽，但一出来就生机勃勃，它呈现活生生的现实，涵盖家庭、爱情、生与死、狗血与激情、白日梦与理想等人类几乎所有的想象。奥斯丁家的读书品位不算特别好，大多是通俗的、甚至蹩脚的小说，但简拥有敏锐的直觉以做出恰当的扬弃和吸收。更重要的是，家庭成员相互之间欣赏的氛围，让这项爱好最终发展成为了她一生的志业。

　　作者说，简·奥斯丁居家的生活就是读书、写作和幻想，而户外则置身于邻居群中，她进入另一片天地，充满惊奇和戏剧性。奥斯丁一家栖居的英国乡村社区，与亲戚、邻居的交往，庄园的格局、小贵族的礼仪、有身份的妇女和穷苦的孩子、舞会和节庆、游戏和民俗、宗教信仰等，这些丰富的素材库供给敏感心灵很多写作的需求。简在二十几岁就写出了《傲慢与偏见》等作品初稿，虽然时隔十几年才得以出版，不过很快就得到了关注，她所获得的上层贵族如摄政王的资助和青睐，说明小说家这个群体是受尊重的，并不孤独，相当荣耀。

　　作品重点讲述了简的表姐伊莱扎和她的母亲汉考克太太不寻常的经历，仿佛一条平行线贯穿在简的生活里。她们的印度背景、殖民地风情、她们夫君的统治者身份和企业创业的甘苦成败，以及后来在法国大革命里殒命断头台的这些带着传奇色彩的故事，很早就激发了简的想象力，并使她思考女性、金钱与婚姻的位置。有些批评家诟病简·奥斯丁不怎么关心时事，似乎看不到正在发生的历史。事实并非如此。在奥斯丁的时代，女性被排除在政治生活的边缘，但她借助创作把自己的看法隐晦地融入了小说人物的对白、思想和行为里。更何况，简·奥斯丁的所有小说都充满了英格兰社会生活的细节，以其独特的方式保存了时代的风貌。

　　“让别的文人墨客去描写罪恶与不幸吧。”简·奥斯丁在《曼斯菲尔德庄园》里说道。与其高谈阔论不了解的东西，还不如明智地写好“小世界”。世界可以是小的，而人类的心灵是广阔的。所有的人都是被家庭塑造的，一切文学作品归根到底都在写家庭，对这种普遍现象的极致描写，正是简·奥斯丁的永恒魅力，也启发我们思索我们的家庭与养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