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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002版:要闻·悦读

市井中的烟火人生

——读《悬铃木咖啡馆》

  赵莹/文

  百年前,现代化的风气席卷昆明城,使这里面貌一新。此时,一名阮姓的越南女子,就此落地生根,经营起一家法式咖啡馆。在浓郁的咖啡与面包香气中,各色人物纷至沓来,揭开了长达半个世纪的熙来攘往。然而,随着时代的迁移,这家曾经名噪一时的店铺从历史中落幕,在新旧交替的景观中,悬铃木咖啡馆开张。于是,老街曾经的过往与传奇便在一个个独立的故事中重新复苏。

  在小说《悬铃木咖啡馆》中,紫苏是这座城市的观察者、记录者。她本身就是一名作家,习惯于在咖啡店里创作,因此结识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物,如渴望爱情的剩女周梦清,沉浸于虚假幸福的戴霏,以及在婚姻中左右逢源的王旭东等。他们身上都有着令人艳羡的特质,但是,光鲜的外表背后,孤独始终如影随形,兀立于他们心头。于是,他们自我欺骗,甚至叛离庸常的生活,企图找回精神的依托。这种精致与忧伤,伴随着绵密的情节,构成了小说的张力与痛点。至于悬铃木咖啡馆的存在,本身就极富趣味,它更像是装故事的器皿,将独立的故事一一聚拢、串联,编织成昆明的独家记忆。现实的地点与方言,通过想象与情节的折叠,弥漫着浓烈的烟火气息,如“同仁街”“昆华医院”“滇池度假区”,这些书中随处可见的地方,鲜活地存在于昆明城的大街小巷,还有“鬼火绿”“小米渣渣”等地方词汇,也充分融入了城市的特色。由此,老昆明的市井味与风趣性便自然流淌,成为小说中最深厚的底蕴。

  作者借用紫苏的身份,以现实性的笔触展现出个体的精神困境与创痛。通过在咖啡馆的见闻与际遇,自欺者、世相观察者、平庸的窝囊废等轮番登场,他们将日常中的琐碎娓娓道来,经由紫苏拼凑缀连后,构成了局部的生活史。且说这位活于幻想中的女性戴霏吧,她的婚姻看似幸福富足,丈夫对她更是疼爱体贴,经常为她购置昂贵的手表,实际上,她更像是被丈夫豢养的宠物,没有稳定的工作,连社交关系都岌岌可危。她竭尽全力,学习茶艺、厨艺,乃至穿搭,可是每回都只能短暂地留住丈夫。可以说,戴霏的精神世界无比贫瘠,她想要突破内心的桎梏,却无计可施,只能在日复一日的幻想中,维持表面的幸福。所以,在小说的叙述中,人物的挣扎与叹息常常表露于字里行间,令人唏嘘不已。

  尽管书中的故事都是独立的个体,主角之间甚至都素不相识,但是,在半夏笔下,他们随时能跨越文本的藩篱,在另一段故事中继续生存。像是渴望爱情的周梦清,她一直欣赏像易中天一样的灵魂伴侣,在《清秋》中,她是一名干练的职场女性,可对待感情时却异常懵懂、稚嫩。她钦慕温文儒雅的杨天一,觉得他和易中天极其相似,定是良人,甚至不惜主动邀请,想要将他一举拿下,可惜被同行的小美捷足先登。周梦清的追爱故事只能戛然而止。不过之后的《腔调》中,梦清又再次出现,出场时,她依旧坐在咖啡馆里,埋头在本子上画着易中天,面容也十分憔悴,似乎还未从上次的事件中平复,但她仍热心地同紫苏提起哥哥对门的杨三遭遇家暴一事,希望能替她发声。由此,一个善意、坚强的女性形象又跃然纸上。作家以人物再现的形式,多角度、多层次地呈现出角色的性格剖面,贯穿于人物的人生轨迹之中,让人从不经意间,便能瞥见他们的日常全貌。

  半夏深谙人性洞悉,更注重命运关怀,她把一代人的情感纠葛立于纸上,渗透着她对社会群体的悲悯与思考。比如《去向》中,身患老年痴呆的顾朝德,自从被一伙人诈骗后,精神状态每况愈下,生活无法自理,自我表达也十分困难,老伴金玉英只能困守家中照料,心中难免堆积不少怨气。而子女们工作繁忙,更是无暇顾及老人的心灵创伤,所以老人出走后,众人们苦寻无果,永远失去了他的下落。再如《腔调》里,深受家庭暴力影响下成长的孩子小西,他自小在父母的争吵与打闹声中长大,内心充满了彷徨与不安,他将父亲离家的原因归咎于母亲杨莉身上,甚至还动手伤害她。而杨莉也不是善茬,身上有诸多缺点。这样粗俗的女性,在家境优渥的兄长面前,竟毫无发言权,只能任由他们摆布。这种种现状,正是小城里的人生百态,也是社会命题下的真实写照。作家用层叠的事件,连缀起城中人的独特经历,交流了他们对这座城市的共同回忆,而他们悬而未决的命运,他们努力突围的身影,都将化作城市的记忆,成为大千世界下的人生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