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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003版:悦读

困厄中的寄望

——读《北极村童话》

  朱华丽/文

  童话里有触及心灵的美好,也有令人唏嘘的苦痛,迟子建的《北极村童话》就给人这样的感觉。作为少年系列读本之一,《北极村童话》《鹅毛大雪》《花瓣饭》均以回望童年经历为背景,开启了作者真实的个人经历,除了阴影和伤逝之外,更包含了作者难以忘怀的童年记忆、无法消逝的童心和经冬不凋的爱。

  《北极村童话》讲述了七岁小女孩被妈妈送到外婆家寄养,度过了一段难忘的童年时光:她和姥姥、姥爷、小姨、“老苏联”等人之间发生的平凡琐碎的小事,没有大悲喜,只有小确幸。《花瓣饭》从一盆粥入手,写了某个看似寻常的雨夜,三姐弟之间斗嘴自娱、父母来回寻找对方吃饭的情形都发生在同一个场景下,不露声色地呈现了社会的一场狂风骤雨,而花瓣粥更是能慰藉他们受伤的心灵;《鹅毛大雪》说的是一个每个人小时候都会经历的困惑,“我”不理解为什么不像鹅毛的雪被称之为鹅毛大雪,“我”不明白为什么隔壁家车把式明明有裤子,却被姥姥说一家人穷得都没裤子穿,直到姥姥去世后“我”才仿佛明白了“鹅毛大雪”的意思……故事以孩童第一人称的独特视角追忆故乡东北漠河村奇异而神秘的北极生活——北极村仿佛是个具有象征意味的理想之国,这是中国最北的地方,唯一一个可以看到极光的地方,仰天能看到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伏地可倾听脚下黑土地心脏沉缓的跳动,像极了童话故事的模样。还有,像油画一样房梁上拴着红布的大木刻楞房子、暖洋洋的太阳、泛着青光的在菜园啄食的燕妈妈和练飞的小燕子、拉了红丝的柿子,也活成了童话里的布景。但在能看到绚丽极光的地界也终难逃家国罹难的命运,守护着我的是五彩的项圈,是令人晕眩的极光。当我启程回去之际,“我的眼前一阵眩晕:粉的、红的、金的、绿的、蓝的、紫的、灰的、白的,这不是水中的玻璃碴发出的光吗?”继而确认这是北极光,从“它怎么提前出现了呢”到“它也该出现了”,正反映作者心中对美好未来终会来临的惊喜和笃信。

  它仿佛一曲跌宕起伏的生命之歌,汇聚了生存、生命、成长、人性等现实思考。《北极村童话》里因怕祸从口出、人言可畏而把灯子遣送到北极村姥姥家的母亲、不知儿子已经死去的唠叨姥姥、独自背负丧子之痛酗酒度日的姥爷、被人孤立又渴望理解的“老苏联”,还有被日本人糟蹋后邋遢麻痹的邻家大婶——猴姥,他们每个人都在各自的戏份里尝遍了生活的苦。灯子是一抹亮光,她以自己的方式给予他们同情,也对不认可的东西不自觉地加以反抗,变化着的还有其他身边的每个人,甚至是一条狗、一条河乃至一片星辰。《花瓣饭》也一样,姐姐试图给父母写决裂书、弟弟黑印度被姐姐们骂成“混蛋”,灯子尖牙利嘴,得理不饶人的功夫甚是厉害,以及父母在特殊时期战战兢兢的爱情,他们值得同情也令人羡慕。随着小说的深入,同一场景下他们一家人默默抗争命运,在泥泞的雨夜有花的清香、花瓣的鲜艳、爱的滋润。《鹅毛大雪》中的灯子一开始对成人世界语言和思维方式不理解,后来失去了姥姥,在泪水中突然明白了这些词背后的含义,是不断成长的过程。这首生命之曲中不乏温情,也有悲情,每个人在命运的旋涡挣扎守望,也显示了平常中的不平凡的力量,道阻且长、向阳而生便是对生命最好的注解。

  小说的叙事内容和艺术特色紧密结合,向读者呈现了一个温情叙述下的寒冷世界。迟子建的语言唯美诗意,有浓郁东北特质的民俗、民风以及生活场景点缀其间,比如姥姥烙火烧,比如房梁上挂着辟邪的红布,满院的向日葵,黄泥抹的墙上挂着一串鲜红的辣椒、一串雪白的大蒜和一把做菜籽的香菜等。作者平心静气的胸腔内翻滚着不屈的血液,温暖而略带忧伤的文字在灯子天真烂漫的叙述下,读者的体验愈发真切:在苦难中仰望生命。情感与景物的高度融合,细腻地展示了灯子变幻莫测的内心世界,天空的白云、灰蓝色天空下被罩在水雾中的远山,有时空旷、迷离,有时闪闪烁烁充满寒冷和寂寞,映射着灯子的茫然;忘记吃饭睡觉、迅疾不停的江水变野了,野得像北极村的孩子;透过泪水望出去的白雪有的真的比鹅毛还大,暗指灯子的成长。还有“傻子”、蝈蝈、花瓣,统统带上了那个年代情感的烙印。

  正如迟子建开篇所言,“假如没有真纯,就没有童年。假如没有童年,就不会有成熟丰满的今天”。童年不像温室里的花朵,美梦也好,噩梦也罢,孩子会用稚嫩的思维去感知、发问,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完成了成长,在他们的探问中,大人也终能挨过那些黑白的岁月,等到冻土解封。不禁想起一首歌里是这么唱的,“天上下雪地上白,你走了多久才回来,腊月里河冻闯关外,斜阳向西江往东,你问我归人哪儿来……走呀,走着呀,我要回到北极村。”这种童年的成长像歌里一般美好,它能稀释生命中的苦涩,成为人生永远都能回望的重要一站,哪怕悲伤缭绕,依然给我们以美的感觉,待迟暮之年还能清晰记起……


温岭日报 悦读 a0003 困厄中的寄望 2019-10-12 11159030 2 2019年10月12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