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利英/文

　　时间已近一年，可我始终没有忘记山西之行，特别是山西的雪。

　　最初见到山西的雪是在飞机上。初坐飞机的两个学生忽然惊呼：“老师，老师，我们看到雪了！”我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往下看，好一片雪！连绵起伏的山峦星星点点，白花花的雪整片整片地铺在山峰上，山腰间，还有山沟沟里。飞机缓缓前行，身下大片大片的雪景也似乎缓缓离去。高空渺渺，四望无极。这样的情境，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只不过飞机替换了寻寻觅觅的我，雪覆盖了绵延无尽的山林。好些年没有做这样的梦了。想到自己亦如梦里那般翱翔于天空，却不似梦中那般无助和绝望，因为旁边坐着的是我实实在在的去山西参赛的学生，瞬间有种回到人间的幸福。

　　一下飞机，我们便和“嗖嗖”的雪风撞了个满怀。这里着实是一个雪的世界，一片明晃晃的白。我们裸露着的皮肤任凭冷风恣意侍弄，虽感到有些干燥，倒也觉得凉爽。不是因为我们耐寒，而是防御工作做得太好。本是一身热，现在倒是恰好。可过了一段时间，也就是当我们穿过廊道，走到人们接机的地方时，便有冷飕飕的寒意向我们傲然袭来。想来山西的冷不是吹的。

　　幸好做好了翔实的功课，我们顺利入住指定宾馆。趁天色不算太暗，我想带两个学生一起去附近的山西大学看看。

　　三个南方客并排走在山西的街道上，神神叨叨的。起初热血沸腾，不觉得有什么冷，过了一会儿就发觉手有点麻，便都插在兜里了，俨然和整个环境妥协下来。

　　路外边还堆着一些雪，它们或许是因没有直接影响到交通而勉强留下的。路的内侧则是完好的雪景，树木下，草丛中，严严实实的。对于我们三个刚从南方过来的路人而言，雪是要紧的宝贝。学生赶紧拿起手机东拍西拍，也好在朋友圈炫耀一番。

　　我边走边张望着，想看看山西的人们是否如网上所说。其实那个时间点街上的人不多，仅有的几个人还是裹得紧紧的，双手插在衣袖里，走几步就跺跺脚，不知是因为气候问题还是习惯问题；当然还有骑车的，呼着大气，急急的，擦身而过。仰望天空，灰蒙蒙一片，昏暗的背景下幸好有洁白素雅的雪景映衬。山西的雪，真是极好的装饰品！

　　为了抄近路，我们在山西大学门外溜达了好些时间。正因为那份对厚重历史下高等学府的莫名的痴念，我们如愿拍到了山西大学的招牌。它竟在一红绿灯通行处，边框上雪粒零星。拍还是不拍，这应该不是一个问题。寥寥的行人看到我们仨傻傻的动作不知作何感想。这算是收获吧，我们俗人就喜欢到此一游，不过对大学的仰慕是真金般不假。

　　一路快走，终于进入山西大学。又是好一片雪的世界！与路旁的点缀自是不同，校园内的雪才是主角。高大参天的树木，古朴整齐的教学楼，全都被白雪覆盖着。雪风一阵一阵的，如游丝，如泉涌。不经意间，我们转到山西大学堂的匾额下，忽有一种历史的厚重感席卷而来。师生三人便正儿八经地合影留念，这也许会成为陈年的记忆吧。

　　跟着两个欢快的学生，我仿佛也成了欢快的孩子。等到我们进入一片空旷的雪地，三人竟不约而同地快活起来。那是一片完美的雪！因为尚无人迹践踏，它就像一整条平整的毯子静静地躺在草地上，悠然自得。旁边是几棵枝条稀疏的树，远远望去，若有若无，作为背景，更添了几分隐约缥缈。人在画中，竟生出几分水墨画的情调来。我的这两个学生完全沉浸在雪景拍照的氛围中，还教我做各种可爱状。半推半就下，我走进那一片雪地，似乎走进二十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天。雪光袅袅，寒风雀跃。我成了自由的孩子，我想笑出声，却笑成了二十年后的僵硬。心中不禁一热，老师和学生，成人和孩子，不就是相互成全的吗？看着两个学生年轻的身影，耳边响着他们清脆的声音，真好。

　　那天晚上，我们出去再逛。回来竟下起小雪。雪纷纷扬扬的，在路灯的映照下，乳白中闪着暖意。我们没有带伞，一路走回去。雪慢慢变大，我们也没有加快脚步，就这样行走于山西的雪中。学生边走边聊，用手接着飘洒而下的雪花，觉得很好玩。我漫步在雪中，有点恍惚，想起中学时在雨中骑着自行车的事，很是美妙。成年后再无这种事。这晚上的雪，倒是很应景。

　　接下去的两天，我跟车全程陪伴。路上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雪。学生在教室里奋笔疾书，我在报告厅等待。实在无聊，便在操场上转悠起来。操场上更是白茫茫一片，光亮中透着几分倦怠。想必这里的人应该不稀罕这雪景了。当我呼着冷气，跺着双脚，沉浸在这一片白雪中时，我的学生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