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学校八（7）班 陈以沫

　　4月，执一支山川妙笔写清明。

　　从永远微雨蒙蒙的早晨落下第一笔。古籍里的诗词为清明罩上一层抹不去的墨色。记忆里的清明因这层墨色而永不会是晴天。第一笔开始写天边，近乎灰白的天空只有淡淡的浮云交织翻涌，若隐若现的远山变为青灰。细雨的针脚织进人家的屋檐，织进乡里的农田，织出山原里鸣叫的杜鹃，织出独属于这一天的忧愁。

　　下一笔里有了人影。客居在外的游子踏着春风归乡，只因为清明仪式的无可推辞。幼稚的孩童跟着家里的婶姨叔伯搬一大筐一大筐的纸钱。其中有一种金纸最吸引人，为淡漠的节日镀上一点亮色。再用不甚灵活的小手，折、翻、压，金纸挺立成一个金元宝，却怎么也不如旁边舅婆折的好看。或美或丑的元宝扔入筐中，金闪闪，明灿灿。还不知道这些元宝纸钱线香蜡烛是用来做什么呢，孩子们怀着期待等到夜色欲来。

　　最后一笔定格在傍晚。雨在早些时候就停了，天空处在灰与蓝的分界线。长辈们在路旁点起火来，老街左右邻居各家各户门前都多了一片红焰。半透明的火焰摇动不息，成为两个世界用于沟通的最纯粹的媒介。香烛吐出细如铁线的烟。白日里搬来的各样纸制品有了用途。天地银行的纸钱、在夜里闪亮的元宝，在火中都化为苍白和黑灰。浓烈的色彩和抖动的光影里，仿佛听见从悠远岁月里传来的耳语。千百年来，千百人为祖先燃起千百团火，浓烟将千百片夜幕熏得昏黑，那片景象从未变过。

　　万物有灵的4月要写清明，不只写清明。

　　三笔勾勒天地人间。“务实”的中国人啊，对着地下的先祖，也会考虑吃穿用度。辛劳一生而后沉睡的灵魂，在一句句“老祖宗说”里被提起。在那个世界的话，千万别再这么苦了。于是烧起纸钱元宝，以火传递诚挚的愿望和祝福。

　　4月啊，你要写清明，就不能只写清明。笔下最耀眼的，必是中国人那朴实又深沉的敬祖之心，喃喃的祈愿在笔墨下流淌恒久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