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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0006版:花季雨季

那一口老铜锅

  九龙学校栖溪校区八(3)班 马艺阁

  我们老家冬天用来煮火锅的,是一口老铜锅。那是曾祖父在集市上讨价还价了好久才买来的,厚重的质地,土黄的成色。

  每年过年或其他喜庆节日,一家人会齐聚一堂,以这口老铜锅为中心,围坐在一起。那时候没有预制的火锅底料,要靠自己去熬。曾祖母熟练地将五花肉切成薄片投入热锅中,亮晶晶的猪油由锅底的一小摊逐渐蔓延开来,空气中充盈着猪油渣的焦香,咸津津的,香喷喷的。随后,曾祖母将洋葱片和小葱段放入油锅中炸至色泽略黑后捞出,接着加入老姜片和红辣椒翻炒,香气蛮横地冲撞我们的鼻腔。厨房里的烟火气,是朴实生活中的小浪漫。

  煮火锅咯!曾祖母利落地把提前洗好的各种食物搬上桌,排列整齐。哇,真是琳琅满目!有薄薄的牛肉片、嫩嫩的黄豆芽、脆脆的土豆块、甜甜的白菜心。火苗在蹿,汤底在翻滚,果断地下菜,不小心碰到滚烫的内壁,发出“嘶啦嘶啦”的声音,令人心窝痒痒的。捞上来,湿答答的食物蘸上芝麻酱,呛鼻的辛辣混合着芝麻酱浓郁的香味在我的舌尖上碰撞,令我唇齿留香。一股炙热自脊椎蔓延至全身,我的每个细胞都仿佛在熊熊热火中燃烧着,我被辣出了眼泪,却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吃得正香。“慢慢吃”“慢慢来,当心烫着”,曾祖母却不吃,笑嘻嘻地叮嘱我们。那是老家的味道,那是岁月沉淀的温暖,那是简简单单的柴米油盐构成的独家记忆。

  后来,曾祖父和曾祖母相继离开我们。老家围吃火锅的片段,在赤红的炭火中化为一缕隐隐约约的余烟。亲人逝去的伤痛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留下的只有此生漫长的潮湿,为老铜锅蒙上了尘埃。

  很多年过去了,父亲才在记忆碎片中想起了那口老铜锅。他任由我们自己折腾,肉菜依旧新鲜,甚至更加丰富。锅底用上了现成的火锅底料。汤底浓郁醇厚,犹如浓墨重彩的画卷,食材在里面肆意舞动。我迫不及待地撸起袖子夹了一块肉片,舌头被烫得打转。瞬间,我的心隐隐作痛,我清晰地感受到温热的泪水从脸上滑落——原来,曾祖父和曾祖母不在了。

  有亲人可依,那地方才可以称作家。一口普通的老铜锅成为曾祖父和曾祖母留下的老物件。在我的心中,老铜锅已经不单单是一件物品,而是一个生命场景,是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爱与思念!

  【简评】作者通过老铜锅这个物件,细腻地勾勒出一家人围坐吃火锅的温馨场景,生动地展现了老物件背后的情感与记忆。老铜锅不仅是烹饪的工具,更是家族情感的象征,承载了几代人的回忆。随着曾祖父和曾祖母的离世,老铜锅被尘封,但那份爱与思念从未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