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黄晓慧 文/图

　　牛桥：温岭首座混凝土结构大桥

　　新河镇牛桥村位于金清港边上，因牛桥得名。《中国民间文学集成 浙江省台州地区温岭县故事卷》中，载有两个关于牛桥的民间故事。

　　《温岭市地名志》对牛桥自然村的介绍如下：

　　牛桥村委会驻地。位于村境南部。村南有桥跨金清港，俗称牛桥，地以桥名。明《嘉靖太平县志·地舆下》载：“牛桥，在十都。”据传，桥刚建成，有牛奔窜而过，故名。房舍建于金清港两岸，系块状村落。138户，438人。杂姓。

　　牛桥村另含潘家和牛桥王两个自然村。其中，潘家“位于村境西北部。以潘姓世居得名。北邻新联村洪家，南距村委会驻地0.3千米。系块状村落。124户，368人”。牛桥王“位于村境东北部。因村落旁边有牛桥，又王姓世居，故名。东临金清港，系长形块状村落。71户，210人。多王姓”。

　　日前，记者因“百村行”采访再次走进牛桥村。

　　早在2010年4月，市文化遗产保护中心组织专家组考察，拟推荐一批市级文保单位和文保点的历史建筑及文物时，记者曾随行，并见过牛桥老桥。

　　别看这座老桥普普通通，实则历史价值颇高，因为它是温岭历史上第一座混凝土结构大桥。

　　1992年版《温岭县志》记载：

　　牛桥，原名万寿桥。位于高桥乡牛桥村，跨金清大港。明时建，民国24年宁波“协兴营造厂”承包改建。桥为6孔，全长85米，高2.4米，宽2.8米，为县第一座混凝土结构大桥。

　　《温岭县志》所载非常简略，而《温岭县政概况》（近年温岭档案馆整理重版）中记载较为详细：

　　拟款补助改建桥梁

　　子、万寿桥 该桥原名牛桥，在第二区万寿乡，横跨大河，原系石座木面。历年已久，亟待修理。拟就原有石墩改建六洞钢骨洋灰大桥。二十三年冬，由工程师林叔明君测量设计绘图，经费预算六千二百五十九元。倡修者为林赛金、阮季良、蔡豪民、林叔明、陈震甫、潘就甫、陈子良、陈羽白诸君。业经林赛金女士募起捐款一千五百元，阮季良君募起捐款一千元，新河、长屿、楼岙、甸支等处共募到八百元。由县呈准拨补县建设经费一千五百元。二十四年四月二十日，由宁波协兴营造厂以四千零九十八元一分九厘得标承包，已订定承揽。限两星期内兴工，四个月内建筑完竣。年来，各乡修建桥梁以是项工程为最大也。

　　这段文字中，开头的“子”用作地支记数，表示第一。设计万寿桥的工程师林叔明，即林汝哲，乃箬横镇中库村人。

　　这座老桥虽有历史价值，但终因故被拆除，改建为现今新桥。《温岭市地名志》介绍道：

　　今桥改建于2012年。长120米，宽6.5米，7洞，钢筋混凝土平桥，最大载重20吨，桥面通车道。

　　“老后生”草莓全省夺银奖

　　如今，新牛桥北岸成了新的牛桥街，街上有两家美发店，街东设有牛桥综合市场。村民介绍，每逢二、七、四、九这四个集市日，这里都会进行交易，一般持续到上午9点半至10点，是典型的“露水市”。

　　牛桥村村部位于金清大港北岸，紧邻新牛桥东侧，而村部东边则是牛桥东岳庙与万寿寺。

　　在村部附近，记者偶遇一位王姓村民，他自称牛桥王人，牛桥王除两户叶姓和两户吴姓外，其余皆姓王，同属渡首王王氏。

　　牛桥王又分前王、后王，其中温岭知名的“老后生”草莓种植者王新路便是牛桥王人。从村部远眺，即可见其家两间屋及其门前的“老后生家庭农场”招牌，四周遍植大棚草莓。2024年12月底，好消息传来，全省95个草莓品牌产品在宁波角逐，“老后生”牌越雪妃草莓荣获“2024浙江好草莓”银奖。老后生家庭农场自2011年起种植草莓，现有14个大棚，栽培4个不同品种的草莓。

　　甘蔗种植为传统副业

　　随后，记者在村党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叶冬友的陪同下参观了村文化礼堂。礼堂内展示了纺车、饭箩头、草鞋耙、秧凳、蓑衣等老物件。

　　叶冬友介绍，牛桥村昔日的副业是种糖梗（甘蔗）和西瓜。往昔作为大队时，10个生产队均种植糖梗。当时，从牛桥至隔壁长桥，延伸至联树，以及官路头、路边、渡首王等地，直至新河，都遍布糖梗田。早年种植的是传统青皮糖梗，后引入紫皮果蔗。如今，村里种植面积约400亩，村民还保留了一种专门用于榨糖的青皮糖梗，其形态长条，会被送往隔壁泽国镇长桥村榨糖。

　　过去，青皮糖梗通过船只被运往路桥、箬横等地出售。叶冬友的父亲是船夫，用四五吨载重的手摇小船运送石头砌墙，糖梗收获时也运糖梗。牛桥村有四五户人家从事摇船，他的叔叔在县办企业撑船，村里还有一人是“走市”的，即赶集于路桥、泽国等地。

　　牛桥曾因水而兴旺

　　过去陆路交通尚不发达时，金清港畔的牛桥村（大队）堪称水路运输枢纽。村文化礼堂的资料显示，有新河至路桥线、寺前桥至城关线、大溪至永安线等7条航线在此经停。叶冬友介绍，牛桥埠头位于北岸老桥西侧20多米处，最早一班汽船为早上7点，最晚则为下午2点40分。直至下午3点前，牛桥埠头都热闹非凡，周边村落的村民外出皆会聚于此乘船。

　　记者想起清代进士泽国人戚学标的诗《长山道中》，开头即是“一渡牛桥见淀溪，汤池即在淀山西”，以及当代诗人赵立民《长山纪游，时辛丑重阳前三日》中的描述：

　　佳节近重阳，人净商飙靖。约伴游长山，侵晨泛汽艇。未及饱晨餐，携酒益烧饼。牛桥登岸行，蹊径绕畦町。秋禾正上场，机开恣力打。虽云遭旱潦，犹得免灾眚。先抵双门洞，洞形如石井。（下略）

　　这两首诗均提及自牛桥登岸前往长屿的情景。

　　随后，记者独自探访牛桥东岳庙、万寿寺及牛桥老街，发现老街部分街面屋已改建为四层楼房。

　　在牛桥老街，记者偶遇85岁的罗仁根老人，其两间街面屋仍保留原貌。老人讲述，其父原居邻村长桥村罗家，因牛桥街开市而迁居至此，他生于牛桥街，但5岁时父亲便离世。如今，他的两位兄长皆已去世，长兄年长他十余岁。牛桥街上姓氏繁杂，还有姓干的家族，现已移居南岸。

　　明代牛桥叶氏曾辉煌

　　从村文化礼堂了解到，叶氏是牛桥村人数相对较多的姓氏之一，当地还存有“叶家”聚落（位于牛桥自然村）。记者探访了86岁的藏谱老人叶小聪，他吩咐儿子叶兴兵取出《叶氏族志》及清代光绪年间的《牛桥叶氏宗谱》。翻阅后，记者发现，《太平县志》中记载的明代秋官（刑部官员）叶凤灵一族，其后裔至今仍居住在牛桥村。

　　其中，清代道光年间郑嘉勋所作的谱序提到：

　　牛桥叶氏，吾乡之望族也。其先自仙居小同迁到太邑鸡鸣山，生平阳知州讳士元公，其子藏斋复迁牛桥，子孙蕃衍，簪笏满门，夸耀人寰，悉于谱之旧序有可稽焉。

　　谱载：

　　牛桥叶氏始祖珍公，自仙居迁至鸡鸣，生士元，平阳州知州，生天铭，自鸡鸣迁至牛桥。天铭，字志远，号藏斋，以子培贵，赠朝奉大夫，自鸡鸣迁牛桥。赞曰：鸡鸣来迁，牛桥衍派。佑启后人，春秋匪懈。品格高超，胸怀耿介。追远惟深，音容已谢。万世有灵，千古佳话。像见于斯，莫敢不拜。

　　第四世有叶惟址，谱载：

　　字从哲，号迂川。天铭公长子，博通群籍，咸发远大期之，奈数奇，屡试乡闱不第。有德，隐逸而终，赠刑部主事。

　　生于明永乐丙申年七月十六日未时，娶路边陈氏，封恭人，卒葬里庵中岗，有墓铭，载其行状。生五子，凤鲲、凤鳌、凤鳞、凤灵、凤鱣。

　　叶迂川墓在崇国寺东山之麓，葬于此五十年后，明代名臣、王阳明的亲家黄绾曾应迂川之孙叶慎之请，作《迂川叶公墓表》，文中写道：

　　予闻长老云，叶氏之兴，皆由迂川。盖迂川尝教其子弟读书，至夜分不寐，察其勤惰，躬煮茗粥，伺其倦而饮食之，故吾乡一时称读书之盛，莫与叶氏并者。若其弟陕州判官培贡士埴与子南京刑部主事凤灵，侄漳州训导凤翔、梓潼训导凤岐，皆所造就也。

　　公心地夷旷，容貌温恭，交谊甚厚，孝友睦姻，老而弥笃。家有盈余，不务广田庐，惟乐施与，见贫匮患难必恤之，梁道有坏必治之。暇日，则道古今成败以戒其家人。喜饮酒，乐吟咏，以陶其情，为诗淡而有味，且质直不阿，虽樵夫牧坚亦就而依之。

　　进士叶凤灵为第五世，谱载：

　　叶凤灵 字昌韶，号未一，弘治辛丑登乡第六十名，授新城教谕，课诸生讲解作文，具有法度，为督学苏公所重，常以自随，俾阅讲得士子卷，聘典四川文衡，校阅精密，壬戌会试，登康海榜壹百八名进士，擢南京刑部主事。已而丁内艰归。

　　生于天顺辛巳年九月廿八日子时，卒于嘉靖壬子年三月初八日子时，娶路边陈氏封恭人，合葬里庵山岗，附父茔侧，有谢方石所赠墓铭志其行状，建坊于桥右。生一子端慎。

　　登科录记载，叶凤灵为军籍，治《书经》。行八，年四十二，九月初八生（与谱载日期有异），嫡母陈氏，生母何氏。浙江乡试第六十名。娶陈氏。

　　《楼岙陈氏宗谱》载，叶凤灵的岳父叫陈明钰，字尚彩，号少牧。

　　叶凤灵的儿子叶慎，谱名端慎，是一位阳明弟子，谱载：

　　叶端慎，字允修，号恒阳，又号一洞，称贞士，邑博士。生于弘治戊申年正月二十日子时，卒于嘉靖乙丑年十二月十九日辰时，享年七十有七，娶陈氏，生子庆涵，续娶下泾陈氏，生子庆沆、庆汴、庆洽，媵子庆宏，先公而卒。女二，长适部渎金昂，次适冠屿赵成庆。葬部渎贵耕桥北。同学赐进士出身奉政大夫知惠州府事、前国子博士仙居介山林应麟所赠墓铭具志实状，有刊稿《恒阳遗集》传世。

　　林应麟所撰《恒阳叶贞士墓志铭》，被收入《光绪太平续志》卷十三。墓志铭记载，叶慎十几岁时，父亲去世，他受到群侮，仍是“处之裕然”：

　　贞士生十有余岁而主事没。乘丧变，群侮猬集鸱张，贞士以幼弱，处之裕然，不遌不校，识者咸称主事有子矣。比长，补邑博士弟子员，见时所为举业，大都芜烂破碎，与六经指要离畔不合；又见诸以举业发身者，往往营殖自私，甚至决败检法亡忌，心丑鄙之，爰书座右自儆曰：“庄生以读书不悟者为糟粕，刘君亮以举业为犬豕食糟粕之糟粕。若然，亡怪其射利苟窃甚于穿窬也。”弃去从阳明先生于会稽，得闻良知之旨，跃然曰：“是矣，是矣，圣人决可学而至也。”

　　既归，遍以其说语诸其乡之人。其乡之人皆胶于旧闻，听而骇之，相与指目，呼贞士为叶圣人云。贞士不为讶，持之愈力。时有以随处体认天理为教者，又有以洗涤心垢为教者，贞士曰：“理非外铄，心本无垢。”其超悟自信类尔。以故，游阳明先生门者，皆敬慕贞士，人人自以为不及也。

　　贞士读书不求尽记，然经涉省览，必得其宗诠所在。性刚直，肯面折人过，然胸中无城府，未尝逆诈。不喜饮酒，然对宾客辄忘倦。居常以玩物夸多为戒，然学最精博，亡论九流、百氏之专门擅长者，与之往复辨难，雄谈玄论，飙发泉涌，各极底蕴，使之愕眡倾听，神受心服乃已。（下略）

　　《方城遗献》收录了叶慎的《寄王龙溪侍御》，王龙溪即阳明弟子王畿：

　　鸿雁雝雝风雪深，南天愁思正难禁。冰霜摇落芙蓉国，虎豹迟回薇蕨心。秋水美人长在梦，遐方落日昼常阴。桃花流水天台近，怅望渔郎未赏音。

　　在叶凤灵的同辈中，还有叶凤岐，四川梓潼训导。叶凤辉为成化戊子武科举人，任江西守备，升晋江副将，又升福建泉州总兵。叶凤翔，授晋江训导。叶凤章，金华浦江教谕。当时，在太平县，这样的家族，造就人才如此之多，堪称望族了。

　　《方城遗献》收录了叶凤岐的《野鼠图》一诗：

　　秋菰散平野，饱食自悠悠。生憎秦相国，共羡太仓游。

　　牛桥叶氏除牛桥派外，还有天台派、现范桥派、南鉴派、蔡洋派等。其中，天台派的始迁祖为叶凤鳄的两个儿子叶端鼐、叶端侃，“俱住天台县城，今见天台城后叶氏”。叶凤岐派下第九世叶小选及同辈的叶世寅迁居念佛桥，为现范桥派。世彩、世二迁乐清大京。凤辉派下第九世叶世鹏、世鹤、世鸾迁居南鉴，为南鉴派。叶世长迁居蔡洋崔家岩，为蔡洋派。

　　牛桥村潘家自然村，为长沙潘氏后裔聚居地，迁牛桥的始祖为潘允凤，三十二世，生子朝起、朝超。潘氏原有宗祠，后改建为牛桥小学，学校撤并后，老的校舍仍在，部分恢复为潘氏宗祠。

　　“潘家320号民居”，是一幢四合院。2013年4月11日，市人民政府公布其为温岭市不可移动文物。台门前有石制楷体楹联：“帘卷春风重门燕喜，堂开丽日高第莺迁。”横批为“国恩家庆”。外侧另有篆字联。

重建的新牛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