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员 舒幼民 钟娴婷

　　说起温岭的“小火轮”，但凡有点年纪的人都会有清晰的印象，那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一直到八九十年代温岭人出门乘坐的一种水上交通工具。而埠头，则是乘坐这种交通工具的必经之所。

一

　　“小火轮”其实是汽船的小名，又称“小汽船”。温岭人叫着叫着就朗朗上口了。“小火轮”是温岭人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直到八九十年代主要的代步交通工具之一。往前追溯，新中国成立前，温岭就有“小火轮”了，新中国成立后，通过公私合营，再往后，就成立了国营性质的温岭轮船公司。温岭的水网四通八达，给“小火轮”的运营提供了现成的条件，创造了与生俱来的地理环境。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是温岭“小火轮”发展的黄金鼎盛期。通达的路线可覆盖温岭全域和周边地区。以城区为始发点，可通达松门、新河、箬横、温岭街（今温峤镇）、横峰、大溪、泽国等地，还可到达路桥、海门（今椒江）。因那个年代汽车出行很不方便，买票难，许多群众就选择乘坐“小火轮”。

　　“小火轮”的停靠要依赖船埠头，船埠头以石砌台阶，作为“小火轮”靠岸的码头。还有几个石桩，供固定“小火轮”的缆绳用。

　　因“小火轮”是敞开式的，无需排队购票，只要知道发船时间，早到早上船，找个位置坐好就行。水上行船，速度自然比不过汽车。以城区到松门为例，全程需5小时左右。当年，人们出行一般不赶时间，很是放松。

　　那时，温岭广播站早上的广播在5时50分左右开播，随着收音机里传出《东方红》悠扬的乐曲，“小火轮”的柴油发动机也发出了隆隆的响声，随着机舱上方类似烟囱的排气管冒出滚滚浓烟，“小火轮”准时起航了。冬令时节，此时天还黑得像没有醒来，等船开到了横湖桥或山凰，天才渐渐发亮，两岸的山峦和景色才渐渐清晰起来。

　　“小火轮”的颜色一般以蓝色为主基调，头船安装动力，作为机动船，前部机舱，后部客舱。一般情况下，拖挂两只客轮，船和船之间用碗口粗的缆绳作为链接纽带，当遇到温岭或松门大集市，乘坐的人多，就要加挂一船，共四船。按每条船15米计算，总长可达60多米，在航道上航行，颇为壮观。劈波斩浪的“小火轮”，其实航行速度并不快，按时速计算还不到七八公里。

　　航道上，浪花飞溅，扬起的水波，一浪一浪拍打着两岸的河堤，冲击着河堤上的泥巴。当遇到一些没有动力的手摇船，“小火轮”就会预先减速，交会通过，以免浪头打到小船上，造成危险。

　　二

　　“小火轮”突突地前行。出了温岭的汽船埠头，向着松门驶去。航程中，迎来晨露、迎来日出、迎来朝阳，也给乘客带来希望。

　　每到一个埠头，都会下去一批客人，又迎来一批新的客人。他们身怀家事，怀揣生计，不辞辛劳地奔波着。那个年代，出差经商的很少，有的只是近距离地走走亲戚，探望老人，做点小本买卖。因为“小火轮”不像汽车，它的船舱顶部是一大片平整的区域，可以放下很多行李和杂货，做点小本生意的人可以把一些农副特产放在上面，一些大件的家具也能放下。所以，“小火轮”很受青睐，经常客流爆满。那个年代，又没有超载一说，能上则上，来者不拒。实在容纳不下了，沿途只能弃一些埠头而去，致使一些在寒风烈日中苦苦等候的人，满怀希望而来，失望而归，等待下一班船就要到第二天了。

　　而一些要下船的乘客，则被带到离船埠头较远的河岸，靠岸下船。因为临时停靠的河岸没有埠头，大家都急于上船、下船，致使船体倾斜，在船舱里都能看到水漫到船沿，很是危险。一条“小火轮”，承载着几百人，满载时估计有三四百人，密密麻麻的，船舱、船顶、甲板都站着人。现在回想起来，令人后背发麻。但没法，作为当年号称70万人口的温岭来说，这就是唯一带来出行便利的水上交通工具。

　　“小火轮”行驶的航道，当时被称作“官河”，在整个航道中，所遇到的桥梁很多，有些桥梁还是百年老桥，很有时代沧桑感。船从桥下经过，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站在船顶，触手可及桥洞顶部。有几座矮的桥，经过时，船员都要提醒大家不要站立在船顶，以免碰头，造成危险。旅途中，可看到有趣的景致：在一些河道和桥梁的连接处，有一些用竹竿撑起的大网，延伸到河中。那是打鱼人捕鱼的网。平时大网高高吊起，捕鱼时，打鱼人用竹竿的支点控网，放下渔网，起网便可捞起一些鱼虾之类的河鲜，收获颇丰。这种被温岭人称作“拗罾”的捕鱼方式，现在似乎已经消失。

　　三

　　乘“小火轮”的过程中，总能碰上一些乐事、趣事。一般当“小火轮”行驶了三分之一路程时，就会上来二人，有时是父女，有时是夫妻，也有碰到视力不太好、被人牵扶着的二人。做什么？给人找乐来了，“唱道情”给大家听。

　　“唱道情”，是一种以唱为主、说唱结合的曲艺表演形式，曾流行于温黄平原，今已被列入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名录。

　　说唱人上船后，就在船舱中间的长条凳上坐定，摆开架势，手持渔鼓，夹板击拍，唱起道情，说中有唱，唱中带说。那年代，一般会唱一些带有红色内容的歌曲或讲几个红色基调的故事，大家很喜欢听。语录歌、反特故事、雷锋故事、焦裕禄故事等，都被用道情形式说唱给大家听。像“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哪里艰苦哪里去，打起背包就出发”“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兰考焦裕禄，带病治风沙”等歌曲和故事，留下的印象至今还很深刻。因为跟大家都熟悉了，说唱了几段，大家还会起哄：“再来一段，再来一段！”他们都会尽量满足大家的兴趣，来上几段鼓劲的，“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或用道情形式给大家说唱当年非常经典的电影《打击侵略者》《奇袭》《智取威虎山》《卖花姑娘》等片段，点燃大家的情绪，为后续的产品推销作铺垫。

　　“唱道情”本身是不收费的，但生计还是要解决的。道情唱罢，其中一人会拿出几盒梨膏糖向大家推销。道情听了，总要买几块梨膏糖吧，价格又不贵，五分也有，一毛也有，最贵的也就二三毛，抹不开面子，大人还是愿意为小孩掏钱的，润润喉咙，止止咳嗽，皆大欢喜。这个过程，占了全程时间的三分之一多。一般等到船停靠在寺前桥，他们就会下船，等待下一个航班的到来。对于孩子来说，既有船坐，又有故事听，还有糖吃，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所以，刚下船就盼望着下一次坐船时间的到来。

　　四

　　时过境迁，“小火轮”不见踪影，“唱道情”难觅踪迹。

　　如今，月河老汽船埠头区块已实现蜕变，保护性开发为文化艺术街区，成为新的城市文化地标。新的游船码头已经建成，小汽船有望回归我们的生活。只是，它们不再是重要的交通工具，而是化身为人们泛舟赏景的娱乐载体，乘客于其上看“落日归山海，烟火映微澜”。

　　当S1轻轨轻快地行驶在岁月的长河里，悄无声息地从当年的“官河”穿越，当“复兴号”高铁风驰电掣地跨越当年“小火轮”航行的航道，带着我们的梦想奔向远方，我们情不自禁地为这个突飞猛进的时代而感到欢欣鼓舞。

　　顺应时代潮流，才能找到自己的发展之路。我们看到，“小火轮”改头换面，载着“创新、开放、联动、包容”的方案，正在温岭“两城两湖”蓝图上扬帆起航。

　　一艘行经湖心公园的货船，让人回忆起曾经兴旺的水上交通。通讯员 张旭潮摄

　　资料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