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爱蓉/文

　　“唧”是温岭妇孺皆知的箬山小吃，石塘人往往把类似泡虾、油鼓之类的特色小吃称为“ji”。大概是因为闽南话里的“ji”有炸的意思，和“泡”差不多，而“唧”是油炸食物时发出的声音。

　　唧确实美味，因为唧里包裹的内容不同，就有了很多种唧。面粉里裹着蜜枣炸成的是蜜枣唧，裹着鳗鱼肉的是鳗鱼唧，还有肉唧、虾唧、冬瓜糖唧，甚至鸡蛋唧。就连豆腐干和番薯，裹上面粉也可以炸成豆腐干唧、番薯唧。

　　箬山的宴席少不了一盆炒绿豆面，更少不了两盆唧——枣子唧和鱼唧，喜宴送洞房还要特配冬瓜糖唧，寓意夫妻俩甜甜蜜蜜。

　　以前，不管红白宴席，摆席前主人家都会请来邻舍主妇们支起大铁锅，帮忙泡唧，一派热热闹闹的景象。那时经济条件差，用不起蜜枣、鳗鱼，就用红枣、带鱼。阿婆有五个儿子，每次娶媳妇都会有很多人来帮忙泡唧。泡唧的地灶就支在她家大厝门口，大盆红枣和带鱼切片调好味放置锅旁。灶火红火红的，一大锅菜籽油烧得冒出香气，米粉、小麦粉按比例与水搅和好，就等着阿妗们将其倒入油锅中华丽“变身”。阿妗们是老帮厨了，她们娴熟地把红枣放入粉糊中，筷子出手，夹住一颗红枣，一蘸、一扭、一抖，再一收、一放，红枣就裹满粉糊纷纷扎入油锅中。它们不停地在锅中翻腾、冒泡，发出“滋滋滋”“唧唧唧”的声音。油锅蹿出菜籽油和油炸枣子的浓烈香味，红枣唧变得金黄后，阿妗便用大漏勺捞出，放在大箩箕里。阿婆立马把滚热的红枣唧抓入碗里，分些给邻居和亲戚。那裹着厚厚米粉的红枣唧、带鱼唧，黄澄澄，油亮亮，香喷喷，让人舍不得吃。可那脆香味实在诱人，又让人巴不得饕餮似的快速享尽它的美味。在矛盾中，舔舔咬咬，万分不舍，把唧吃落肚。唧不多，吃不过瘾。阿妗们泡完后，外婆把锅里炸过的粉渣（我们称之为唧脚）带来给我吃，唧脚也很美味，吃起来嘎嘣脆。

　　开席后，吃完头道菜——炒绿豆面，就盼望早些端上唧。唧上桌时，须由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来分，大家纷纷装好唧带回家，分给那些没吃酒席的邻居。

　　每年妈祖生日时，村民都要请剧团在天后宫唱社戏。那时，四周摆满了泡唧的摊子，看社戏、吃虾唧成了孩子们的快活事。放学铃声响起来，我们便背上书包，飞也似的往天后宫跑。那撩人的唧香使人久久驻足，围在唧摊旁不走了，买不起唧的，看着泡唧人泡肉唧和鸡蛋唧，也能解馋。

　　箬山的肉唧和温岭其他地方的泡虾是完全不同的，呈圆锥形。泡唧人先把大铁勺放在油锅中加热，再往铁勺里倒一层面糊，接着抓些肉糜、卷心菜、葱花，然后往上浇些面糊盖住馅，再把铁勺放入油锅中炸。熟时，面粉和着馅一块从铁勺中脱落，就成一个肉唧了。鸡蛋唧的做法和肉唧基本相同，只是鸡蛋唧大多了，呈半球状，因为它除了肉，还有一个鸡蛋。箬山曾经有很多泡唧人，听说打爿岙阿红的唧最好吃，可惜我没吃过。

　　过年时，母亲也泡唧，父亲通常也在家。父亲没有一点箬山人的大男子主义（箬山男人基本不做家务），他总是帮母亲张罗过年的食物。那时带鱼多，炸带鱼、泡带鱼唧基本都是父亲做的。冬天的带鱼肥美鲜甜，父亲手艺不赖，带鱼唧金黄香脆，带鱼经高温炸，原味足，又鲜又嫩滑，怎么吃都吃不腻。

　　我时时念着吃蜜枣唧、鳗鱼唧，儿时耳濡目染，无师自通能熟练泡唧。蜜枣唧甜甜的，腻了，就来一个咸咸的鳗鱼唧，调和调和。再循环一个蜜枣唧，一个鳗鱼唧，越吃越香，不知不觉吃了一个又一个，肚子饱胀方觉吃得太多。不想泡唧，就到箬山买。菜场旁有个大眼睛的老姐，专业泡唧的，她的唧有着地道的古早口味，香脆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