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林尽染柿红肥
江文辉/文
秋风霜起,柿熟红肥,又是一年秋。穿进箬横镇高浦岙山间,沿路望去,一个个柿子像橘红或橘黄的小灯笼高高挂在树枝上,没有叶子的衬托,却探着脑袋,直勾勾唤起人们久违的馋意,不觉间,带来许多儿时的记忆与乡愁。
柿子,在今天看来,已经不是稀罕的果子。谁家想吃柿子,走到街面上,随处可见,即便是隆冬或暖春,在水果超市里也可见其芳容。
但家门口的,总是最有韵味的。高浦岙那一圈的柿子,小巧玲珑、肉肥汁满,绝非常规柿子可以比拟。有人说,那里山形三向围拢,独一面朝东,日可吸晨光之灵气,夜能取海风之神气,在精修苦练中造就了该有的甘之如饴,涩之似茶。
在秋末冬起之际,那里的柿子有极致之相、极佳之味。这不,在偶然间,我与妻子及其好友们相约而至。
台风“康妮”过境,天色像泼了浓漆一般,透透的蓝。在当地主人家的带领下,我们一路穿山径、绕人家。清新的空气里弥漫着柿子的“体香”,宛若酒怕巷子深一般,令人徜徉不已。
在绕过一间百年老宅四合院后,一幢现代建筑样式的两层楼房耸立在前,而在楼房的东侧,则有一株柿子树。那主干黑黝泛光,皱巴巴的,披满青苔,像极了年过八旬的老者。
妻子是恩施山里长大的,打小对这种树形深谙于心。看见眼前这样的情境,她不觉间直呼,这样的柿子树很多年没见了,上面的柿子不用尝也知道绝对是同类中的精品。
有妻子的介绍,在场者无不肃然起敬,又纷纷蠢蠢欲动。柿子树很高,高出楼房约莫四五十厘米。好在柿子树旁还有一间矮层平顶房,刚好可以当作过渡摘柿的“垫脚石”。
在大家的建议下,主人家拿来了梯子,靠在矮层平顶房前。胆子大的妻子,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直刷刷地爬了上去。
站在矮层平顶房上,长在低矮处的柿子可以伸手即摘。但妻子说,我们不能贪图省力,破坏了柿子树整体的美观,应该从顶处用棒子敲打,再由高及低一个个来。
这样的说法,主人家也觉得挺有道理的。于是,放在屋前用于晾晒衣服的毛竹竿子成了好帮手。主人家客气地递来毛竹竿子,随后又忍不住爬了上来。她说,以前自己一个人摘,也没那么多讲究,现在感觉这么多人来了,是该表示东道主的诚意,带头摘柿,留个欢喜给大家。
确然,这一法子奏效了。顶处被敲打了,柿子零星地掉落下来。而站在地面上的我,似乎没感觉柿子树少了什么。柿子依旧层层叠叠,依旧满当当的,依旧美如阁中之女。
“别打到主干了,要往柿子蒂头的枝丫处打。”一群人一帮在下面指挥,一帮在上面敲打,还有一帮则拿着袋子捡拾。
短短的几分钟之后,一大袋子装满了。有人认为,树上还挂着的,经得起敲打的,则证明还没有彻底成熟,还要等一等,我们要手下留情;也有人提出,柿子够多了,可以现吃一部分,再晒干一部分,别太贪心了。
也许,这就是大家对柿子树肃然起敬的结果吧!不由得,我想起柿子的属性,一个独有的在中国人心中的属性。它是吉祥物,相形圆润,名意深邃,有事事如意、万事顺心的美誉;它是丰收的见证,满树垂挂,营养丰富,有润肺生津、缓解便秘的作用,是大自然秋藏冬赠的佳品。
不由得,我又想起诗句:“虬枝玉叶因风绛,熟蒂醇心隔雾香。柿子农家随处见,层林蜜色染村庄。”多么透彻,正是抒写此景。
大家抬着满袋子的柿子,高兴地在前面走。而我,则拿着一个柿子,轻捏着、审视着,慢步跟随中又不忘回头看一看那株柿子树,仿佛意犹未尽。
突然间,我绕出了那间古宅;诧异间,我发现柿子树的另一角山侧走出了一大片的柿子树。那山间点缀的灯笼,争相地眨眼,争相地引来群鸟嘶鸣。这是在打招呼,是对我当下柿子情怀的有力诠释。
层林尽染柿红肥,“野鸟相呼柿子红”。这一趟,我来值了。高兴之余,我和妻子相约,明年再来,再来敲打这方故土印记里的柿子,再来捡拾这株柿子树留给你我的共同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