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员 陈宇明

　　《现代汉语词典》作为家庭必备的一本语文工具书，陪伴了一代代人的成长，即使不再翻看，也常常放在书架上，在群书中格外显眼，颇有一种“镇场面”的架势。

　　作为我国辞书发展史上的一座丰碑，《现代汉语词典》凝聚了无数先辈的心血，其中就有来自新河的著名语言学家李荣先生。在词典编纂前，现代汉语规范问题学术会议听取和讨论了李荣作的《汉语方言调查》。在词典编纂初期，李荣加入《现代汉语词典（试用本）》审定委员会，连续三年的时间里，他殚精竭虑，为词典定稿贡献了自己的学识和智慧。

　　李荣一生献身于中国语言学研究事业，在推动和发展汉语音韵学、方言学研究等方面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他的生平事迹，至今为人关切。

一

　　李荣，1920年2月4日出生于新河镇后街村（现后街新村），儿时迁到新河沈家里。在中学学习期间，他在《学生文艺丛刊》和《浙江青年》杂志上发表过一些文章，涉及面广，见解深刻，关心时事，直言不讳，包括《弱》《普及教育论》《读书的方法》《故乡的我》等。

　　少年李荣在文章《弱》中，以“大蛇吃小蛇，小蛇吃虾蟆，虾蟆吃蚱蜢，蚱蜢吃稻梗”的歌谣引出“强欺弱”的定律，并指出国家、社会甚至学校都逃不过这一现象。结合自己对学校里“恃强凌弱”现象的目睹和思考，他提出观点：“我恨强者，尤恨最强者。强者的坏处，就是在侮人；假使他不侮人，他就不是强者了。我恨弱者，因为他不自强。”再联系到国家的现状，他悲愤地指出：“中国的出路——唯一的出路是自强。”

　　少年李荣展现的思辨能力和爱国情怀令人动容，而他确实为祖国奉献了他的一生。

　　二

　　1950年9月，李荣正式调入中国科学院语言研究所（今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工作，历任副研究员、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他先后担任方言研究组负责人，语言研究所副所长、所长，全国方言学会会长，《方言》杂志主编，《中国语文》杂志编委。此外，他还担任过第七届全国政协委员、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委员、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学科评议组成员、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语言学评审组成员等职务。

　　李荣一生献身于我国的语言学研究事业，在汉语音韵学、方言学研究方面做出了杰出的贡献。李荣和丁声树等前辈一起，把中国传统音韵学、训诂学和现代西方的历史语言学、结构主义的理论方法有机结合起来，取得了一系列重要成果，在国内外有着重要影响。

　　一方面，李荣致力于普通话的推广。除参与编纂《现代汉语词典》以外，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后期至六十年代前期，他与丁声树共同主持了由中国科学院、教育部、高等教育部主办的普通话语音研究班，传业授课。不少学员成为当时推广普通话、编写普通话学习手册的生力军。

　　另一方面，李荣为方言研究贡献了重要力量。他主持编纂了《中国语言地图集》《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分卷本）和《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综合本）。其中，《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分卷本）是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继《现代汉语词典》后向社会奉献的又一辞书精品。分卷本内含42种分地词典，详细记载了各地方言的词汇和语法，有2200多万字，堪称煌煌巨著。

　　李荣先生在《分地方言词典》总序中指出：“文史方面的学者，也可以取用其中的材料。”分卷本的学术意义并不仅限于语言学，对文学史和历史的研究也有比较大的参考价值。比如，几年前对《金瓶梅》作者的考证，主要是根据《金瓶梅》中使用的方言词语来推测其作者；而在民族接触、人口迁移、民风民俗、社会变化等方面的研究，也会参考在语言中反映出来的变化。

　　另外，李荣还主导创办了《方言》杂志。排印方言著作，要用国际音标和调号，当时并无出版社可准确排版。李荣认为，若不解决排版难的问题，方言学科就很难发展。因此，他有了创刊的想法。为解决国际音标问题，李荣先是四处奔波，争取经费，反复沟通，在上海字模厂完成音标调号的铜模制作；再是多方打听，现场沟通，并为工人专门设计了一套音标检字编码序号模板，才在新华印刷二厂内，解决了杂志排版问题。《方言》创刊后，第一期发表的第一篇文章是李荣的《温岭方言的连读变调》。随后，方言的连读变调成为讨论热点，关于官话方言、吴方言、闽方言、湘方言、晋方言等连读变调的文章不断涌现，掀起了连读变调研究的新高潮，从连读变调方面，提供了语音构造的新事实，创造了语音系统的新理论，给全国各地的方言研究带来了一股新活力。

　　在温岭话的研究方面，李荣先后作研究性论著三篇——《温岭方言语音分析》《温岭方言的变音》《温岭方言的连续变调》，使得温岭方言在全国汉语方言学界一直享有较高的知名度。温岭话，作为台州片吴语的一员，其语音、词汇和语法同时表现出北部、南部吴语的特征，一直是吴语分区问题上的难点。李荣的学生汪平（苏州大学文学院教授），同样致力于方言研究方向。而汪平的学生阮咏梅（温岭籍宁波大学教授），也是受到李荣的影响，再次扛起温岭话研究的大旗，编写《温岭方言研究》一书，深入讨论了温岭话的语言，并涵盖了温岭话的词汇参考语法等内容。由此可见，李荣对家乡的爱，绵延而浓厚，源远而流长。

　　三

　　2002年12月31日22时8分，李荣在北京协和医院去世，享年83岁。然先贤之功，垂世长存。2021 年10月16日至17日，中国社会科学论坛（2021年·语言学）——汉语方言学暨纪念李荣先生百年诞辰国际学术研讨会在浙江师范大学举行。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所长张伯江致开幕词。他指出，李荣先生以卓绝的学识与远见、巨大的决心与毅力，带领学界开展了一系列开创性工作，为汉语方言学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开幕式后，李荣先生百年诞辰纪念会隆重举行。纪念会上播放了李荣先生专题纪念片，深切缅怀李荣先生在汉语方言学领域筚路蓝缕、开拓创业之功。

　　现如今，在温岭方言研究方面，成果仍比较有限，特别是词汇语法的深入研究、社会语言研究（对温岭话的生态考察，将语言的地理差异和社会差异有机结合）两个方面。方言研究的过程是繁琐艰难的，特别是在调查过程中，需要反复搜集准确的语料。正所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学术发展本就如此。

　　学贯古今，成就卓然，李荣先生以自己对方言研究的热爱，吸引后辈投身方言研究；奖掖后学，诲人不倦，李荣先生以自己踏实朴素的治学精神，教育后辈踏实认真研究；孜孜以求，精益求精，李荣先生以自己实事求是的人生态度，启发后辈真抓实干治学。

　　李荣先生曾说：“研究方言首先就得调查，不能用印象代替调查。调查要反映实际、研究要打开思路。”缅怀李荣先生，更重要的是要大力弘扬“摆事实、讲道理”的优良传统。面对问题，就要摆出明察秋毫的事实，讲出鞭辟入里的道理；面对失败，也要摆出三省吾身的事实，讲出内省不疚的道理；面对迷茫，仍要摆出权衡利害的事实，讲出柳暗花明的道理。

　　摆事实，讲道理，敦本务实者，方显英雄本色；言之易，行之难，笃行实干者，彰显真我风采。

　　李荣先生。

　　2021 年10月16日至17日，纪念李荣先生百年诞辰国际学术研讨会在浙江师范大学举行。

　　李荣先生参与编纂的《现代汉语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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