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胜盼/文

　　近日，由胡玫执导的电影《红楼梦之金玉良缘》上映，引发了热议。不同于原著及1987版电视连续剧《红楼梦》的好评，影片从改编到选角，从导演到演员，都遭到了不少吐槽。相信随着影片公映，《红楼梦》这部伟大的小说以及衍生的艺术作品又将会成为议论的焦点。

　　提起影视版本《红楼梦》，1987版电视连续剧《红楼梦》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1987年5月2日，由王扶林导演，周雷、刘耕路、周岭联合编剧，欧阳奋强、陈晓旭、张莉、邓婕、李婷、郭霄珍等主演的36集电视连续剧《红楼梦》在央视一套首播。一时间，万人空巷，观者如潮，盛况空前。30多年过去了，该剧已重播千余次，被誉为“中国电视史上的绝妙篇章”和“不可逾越的经典”。2022年，意林传媒与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联合出版1987版《红楼梦》电视剧文学本，吸引了众多“红迷”的眼球，也引起了笔者的极大兴趣。

　　红学泰斗周汝昌先生曾称赞1987版《红楼梦》：“乍展荧窗百态丰，仙葩阆苑粲新红。朱楼搬演多删落，首尾全龙第一功。”不过，由于历史条件局限和拍摄技术受限等原因，《红楼梦》原著中许多经典情节并未在该剧中得到诠释。即便是剧本有涉及，甚至是已经拍出来的许多镜头，也因为各种声音，最后在正式播出时被剪辑掉了，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为了弥补这些遗憾，阅读1987版《红楼梦》电视剧本，试图透过原始剧本一探1987版《红楼梦》之庐山真面目，成为许多读者的心愿。

　　张爱玲曾说：“人生三恨：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鲥鱼多刺，三恨《红楼梦》未完。”没有完整结局的小说《红楼梦》给世人留下了巨大的遗憾，也留下了无尽的探索空间，书中人的命运和结局引发了后人的无数猜想。笔者曾经多次观看1987版《红楼梦》，总觉得越到后面，节奏越赶，看完36集，意犹未尽。后来，听后6集编剧周岭先生谈当年改编的幕后故事才知道事情原委。原来，他当时是准备了12至14集的剧本，因为经费及其他原因而被缩减成了6集。周岭先生曾在一次采访中说：“你们批评，我作为编剧接受，但我建议你们同时去看看我当初写的剧本。”如今，展卷细读1987版《红楼梦》电视剧本，读者解了心中疑惑，一定程度上也化了周岭先生胸中垒块。

　　不得不说，1987版《红楼梦》电视剧本是最努力接近曹雪芹原笔原意的改写和续写作品，三位编剧的笔力由此可见一斑。从文学角度来看，几乎分辨不出哪里是续写，哪里是曹雪芹原稿，融为一体，读起来酣畅淋漓。这些文字还原了剧作最真实的状态。从小说到剧本是一个再创作的过程，如何用影视形式成功再现《红楼梦》的艺术精髓，是一个不小的难题。由于严格遵循曹雪芹前80回所设“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之写作手法，1987版《红楼梦》在改编过程中，前30集最大限度贴近前80回曹雪芹的原意，后6集虽说是全新创作，却做到了最大可能符合原笔原意，没有违和感。

　　文学语言具有概括性、抽象性、模糊性、间接性的特点，而影视影像则具有直接性、形象性、凝定性、具体性的特点。在体现人物形象的诗意和韵味时，影视语言不如文学语言具有韵外之致和味外之旨。经典小说的影视改编中，剧本是对小说原著的二度创作，尽管来源于小说，却区别于小说。然而，高明的编剧在改编经典小说时必定会注意原小说的神韵。1987版《红楼梦》电视剧本的三位编剧原本就是著名红学家，是有着深厚文学修养的学者。所以，剧本呈现出浓郁的典雅气息，自在情理之中。读者阅读1987版《红楼梦》电视剧本，与其说是在读剧本，不如说是在读以剧本形式体现的《红楼梦》。而且，这部特别的《红楼梦》是依据前80回伏线和红学探佚成果所形成的文本。这是令人耳目一新的，也是感触《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原本意韵的便捷路径。这也应该是周汝昌先生称赞剧本“首尾全龙第一功”的理由。

　　在1987版《红楼梦》导演王扶林看来，对待文学名著必须要有敬畏之心，改编的首要原则就是忠实于原著，不能损害原著精神。没有质量过硬的剧本，一切都是妄谈。王扶林在开拍《红楼梦》前花费整整一年时间研读《红楼梦》，恐怕不是当下浮躁的娱乐圈里哪位导演能做到的。的确，1987版《红楼梦》是三位编剧呕心沥血之作，但也是整个剧组的集体智慧。在剧本的字里行间寻觅，仿佛还能依稀触及他们的呼吸、激情以及对《红楼梦》的挚爱。读剧本和读小说的感觉并不一样。读着熟悉的台词，精彩的画面在眼前萦绕，这种心灵的愉悦怎一个“美”字了得！精装本套装图书，绒面礼盒，加赠数百幅从未公开过的剧照、红楼十二钗名家画作复刻版，1987版《红楼梦》电视剧本令收藏者喜不自胜。

　　“曹雪芹的《红楼梦》是经典，王立平的《红楼梦组曲》是经典，但王扶林导演的《红楼梦》不是经典。”记得王扶林导演在接受鲁豫采访时，曾如此笑称。何为经典？经典就是历经时间沉淀和大浪淘沙后依然历久弥新的传世之作。30多年光阴是块试金石，1987版《红楼梦》已成为一个符号，既是亲历者青春流逝的见证，也是浮躁和碎片化的新世界里，后来者不断去怀念和称颂的对象。1987版《红楼梦》已牢牢占据了亿万观众记忆的内存空间，成为几代人的集体记忆，这便是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