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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004版:海潮

“苋香”氤氲满心头

  王秀兰/文

  夏日食“苋”正当时。看着庭院里那畦碧翠葱茏的苋菜,我喜从心生,诗韵速成:“家有薄田三分,自有清风光顾,盈盈拂菜蔬。绿染香薰蝶舞,宝蔬苋菜翘楚,独得我深宠。”

  犹记当初,苋菜生长在宅院外的野地里,偶有一日被忆苦思甜的公公掐回做成凉拌菜,那满口的爽脆清香即刻俘获全家人的味蕾。从此,它便入住了我家庭院,成为菜畦中一员劳苦功高的“大将”。

  一到夏日,那畦青葱碧翠、鲜嫩无比的苋菜,刚长寸许高,菜叶纹理分明,菜梗肥壮,甚是讨人喜爱。暖阳下,它们高高低低地随风起舞,空气中氤氲着一股诱人的清香。我禁不住诱惑,忙掐些苋菜头尝鲜。我把苋菜清洗干净,热水焯浇,过凉水漂一下,直接放盘里,加生抽、凉拌汁、蒜泥,再淋些小磨香油一拌,一家人吃得满口苋香,余味悠长。有时,我也会用苋菜做配菜,做一锅疙瘩汤或者水捞面,亦能吃出一番情调来。

  苋之美食,味道鲜美,食法多样。南宋爱国诗人陆游曾用“土塯竹为挟,盐酪调藜苋”的诗句来描述;清代鲍桂星则称“山梨脆可饤,野苋红可羹”。其实,苋菜还可以清炒、蒸菜、包饺子或蒸包子等,无论做成汤、汁、馅都是美味佳肴。据唐代孙思邈《千金食治》记载:苋菜还能全草入药,其味甘,性微寒,归大肠、小肠经,用作缓和止痛、利尿、明目、去寒热等功效。可见苋菜自古就受人们热捧,是名副其实的“夏季宝蔬”。

  苋菜生命力极强,抗热耐旱,不择环境,见土就生,南北方都有种植,山野郊外都能生长。民间有“苋菜命贱,见土就现”的说法,亦有“六月苋,当鸡蛋;七月苋,金不换”的“长寿苋菜”美称。在北方,人们经常把苋菜称为“旱菜”,可能就源于夏令无雨,独其生机盎然之故吧!其实生活中,如果我们每个人都有苋菜这种不择环境、随遇而安的姿态,何尝不是一种绝美状态?

  苋菜品种繁多,各有千秋。绿得碧翠,白得无瑕,红得似火。“采采苋菜,在野青青”说的是青苋;“紫茄白苋以为珍,守任清真转更贫”颂的是白苋;“窗户莫嫌秋色淡,紫苏红苋老生花”写的是紫苏红苋配花生的闲情雅致。红苋亦称“赤苋”,颇得陆游的偏爱,他不仅吃出高雅之趣,还欣赏出别样风情。“红苋如丹照眼明,卧开石竹乱纵横。”《秋日杂咏》中,那寂寥秋天中的一抹红,像朱砂一样绚丽耀眼,让人不觉然对生活充满向往和期待。

  爱苋之人岂止诗人?作家张爱玲喜食红苋,且偏爱清炒。她在《谈吃与画饼充饥》中写道:“苋菜上市的季节,我总是捧着一碗乌油油的紫红夹墨绿丝的苋菜,里面一颗颗肥白的蒜瓣染成浅粉红。”蒜香清炒的苋菜,在她的笔下,仿佛成了一幅色香味俱全的彩色画卷。看之悦目,食之味美,品之香浓,堪称“人间美味”。

  作家周作人也对苋菜喜爱有加。不过,他的吃法较为独特,独宠菜梗。他在《苋菜梗》中写道:“近日从乡人处分得腌苋菜梗来吃,对于苋菜仿佛有一种旧雨之感。”他还详细介绍了苋菜梗的做法:“须俟其‘抽茎如人长’,肌肉充实的时候,去叶取梗,切作寸许长短,用盐腌藏瓦坛中,候发酵即成,生熟皆可食。亦可浸蒸豆腐和肉做成卤菜梗。”作为家乡传统美食,这些苋菜梗携带着乡愁永远留在作家心中,也在他的文字中传承着浓稠的乡情。

  苋菜朴实无华,一身是宝,它顽强的生命力和甘于奉献的精神让人肃然起敬。它沉默着,也快速地生长着。它或在园中站成一道风景,净化着周围的环境;或在山野郊区,默默守护着一方净土,等待年年峥嵘,饱人口福;它绿浓红艳,却从不与花儿争宠;它释放着纯天然野性,无声地吟唱着一首夏日恋曲:我深爱着这夏天,更爱着这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