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武/文

　　午餐的饭桌上有一盘炒苦瓜，油亮亮、碧翠如玉，很好看。炎炎夏日里，正口干舌燥没啥食欲时，闻到一股炒苦瓜的清香，我咽了咽口水。坐上桌，饭都没盛，就先夹了一片苦瓜尝尝。

　　妻子笑着说：“这苦瓜，既苦又涩，就你喜欢吃！”我指着桌上的青椒炒苦瓜说，这里面，是有故事的……

　　苦瓜，以苦味得名，别称凉瓜、癞瓜。瓜表面长满皱纹，浑身上下疙里疙瘩的。因味苦，有人喜爱，有人嫌弃，但精心烹调后也会成为一道美味，且营养丰富，价格低廉，有“药用蔬菜”之称。《本草纲目》中记载苦瓜：“味苦，性寒，无毒。除邪热，解劳乏，清心明目。”因此，夏季吃苦瓜可以清暑、解热、降心火。

　　苦瓜是炎炎夏日里的一道时令蔬菜，做法多种多样，荤素搭配均可，可凉拌、清炒、煮食，也可以脱水加工成苦瓜片泡茶饮用。别看苦瓜样子丑、还味儿苦，其实它还是一种“君子菜”。在民间传说中，苦瓜有一种“不传己苦与他物”的品质，就是它与任何菜，如鱼、肉、鸡蛋等同炒同煮，绝不会把苦味传给对方，所以有人说，苦瓜“有君子之德，有君子之功”，誉之为“君子菜”。

　　对于清炒苦瓜这道菜，初食者大多不喜欢苦瓜的苦味。我们可以先将苦瓜洗净、去瓤后切成薄薄的片用盐腌一下，或焯水后炒，或浸泡在清水里去掉一部分苦味后再炒，风味犹存，而苦味会少很多。

　　记得小时候，我也不喜欢吃苦瓜，只馋苦瓜成熟后剥开时里面那鲜红欲滴的瓜瓤包裹的种子肉，小心翼翼地用手掏出来，可以当成水果吃。苦瓜的种子肉吃起来很甜，对于儿时那单纯而直白的味蕾，是一种独特的满足。但对用苦瓜做成的菜却极为反感，不喜欢那种清苦的味道。第一次吃苦瓜时，夹了一片入口，嚼碎之后满嘴的苦味，难以下咽，甚至作呕想吐。于是，我便对苦瓜这种菜敬而远之。

　　后来，父亲总是在饭桌上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吃饭不要挑食，苦瓜也是下饭的好菜。苦瓜的苦根本不算苦，生活中的许多东西比苦瓜还苦。你只要吃得了苦瓜的苦，以后其他的苦就不算苦了。来，拿筷子，你先一点点地尝，慢慢嚼，就不会那么苦了。一点点苦后，就习惯了，多吃几次，就是另一番滋味了！”当时父亲的话，我似懂非懂。但在父亲一次次的鼓励与引导下，每次有炒苦瓜端上桌时，我便开始一点点地尝试着去品味。起初以为父亲是骗人的，因为每次夹进嘴巴里的苦瓜片，嚼碎后依然是苦的，好像没有啥值得回味。后来，慢慢地，尝着尝着就习惯了，感觉苦瓜的苦味在舌尖上消退后，有种独特的甘香、舒爽溢满口腔，让人回味无穷。

　　时光荏苒，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当年不爱吃苦瓜的我，人到中年，早已尝遍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咸，也已习惯了吃清炒苦瓜这道家常菜。想起当年在饭桌上吃苦瓜时，父亲那些意味深长的话，才懂得人生亦是如此。有人说，苦是一种味道，也是一种经历、一种奋斗的精神。“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艰苦朴素，埋头苦干。苦能检验一个人是否成长，越吃苦耐劳的人，心越静。经历过一年又一年盛夏的炎热，经历过漂泊异乡的艰辛和创业先苦后甜的日子，经历的事情多，吃过各种各样的苦，我也尝出了炒苦瓜的“先苦后甜”的回甘之妙。

　　夏日炎炎，一片苦瓜，入口味苦，回味甘香，细嚼慢咽，能去燥降火、消暑解渴、清心静气。

　　人到中年，如爬半坡，辛苦烦恼总是多，奔波劳碌常相伴，既懂得了吃苦，也已知“苦尽甘来”之滋味！

　　门外骄阳似火，桌上的炒苦瓜清香扑鼻。妻子不声不响地打开一瓶冰啤酒，斟满两杯，一口酒，一片炒苦瓜，细嚼慢咽，丝丝缕缕的清爽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