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年之望南岳衡山，为民祈于山

　　望岳·其三（节选）

　　洎吾隘世网，行迈越潇湘。渴日绝壁出，漾舟清光旁。

　　祝融五峰尊，峰峰次低昴。紫盖独不朝，争长嶪相望。

　　恭闻魏夫人，群仙夹翱翔。有时五峰气，散风如飞霜。

　　牵迫限修途，未暇杖崇冈。归来觊命驾，沐浴休玉堂。

　　三叹问府主，曷以赞我皇。牲璧忍衰俗，神其思降祥。

　　译文：

　　我身受世俗的法礼教德的阻碍，现在终于越潇湘（来到南岳衡山了）。

　　我终日或游走于山崖峻岭中，或在泛起清光的河上泛舟。

　　南岳衡山中的祝融峰极为高耸，山峰峰顶似乎直触低处的昴星。

　　但诸峰中唯有紫盖峰（与我曾经看到过的华山）不相上下，高耸似与华山争高。

　　又听说以前的魏夫人成仙后与群仙翱翔于山之上空。

　　有时五峰（祝融峰、紫盖峰、芙蓉峰、石廪峰、天柱峰）峰顶上的气候，刮起的风像飞霜一样。

　　走长途的时间很紧，没有时间拄着杖爬上崇高的山岭。

　　登完山归来，希望让人驾车下山，到休玉堂去洗澡。

　　多次和郡守对话，问他：这儿怎会有这样雄伟的衡山？这不得不咏赞造物神了。

　　祭祀用的玉（原本高洁脱俗，但为了用于祭祀而）忍耐世间之俗，神会因此而降福人间的。

　　咏衡山的《望岳》写诗人的晚暮之年，这次望岳发生在768年。此时，安史之乱已经平定，但大唐盛世已一去不复返。一直援助杜甫的好友严武去世后，杜甫又开始了漂泊的岁月。56岁的杜甫辗转于岳阳、潭州、衡州、郴州之间，在此期间，游历衡山。虽一生坎坷艰难，漂泊江湖，但他仍关心朝政。

　　“洎吾隘世网，行迈越潇湘。”56岁的杜甫没有固定工作，甚至居无定所，辗转于岳阳、潭州、衡州、郴州之间，偶然间越过潇湘来到衡山。“渴日绝壁出，漾舟清光旁”中的“渴日”即是“终日”的意思，杜甫终日或游走于山崖峻岭中，或在泛起清光的河上泛舟，多角度地欣赏衡山的壮丽景色，可见他对衡山的欣赏和崇敬。“祝融五峰尊，峰峰次低昴。紫盖独不朝，争长嶪相望。恭闻魏夫人，群仙夹翱翔。有时五峰气，散风如飞霜”指的是仰望衡山，最突出的是五座高峰中的祝融峰和紫盖峰，山势高耸，仙气缭绕，让杜甫想起曾经到达过的华山，并让他感受到衡山不仅是一座高耸壮丽的山，更给人一种庄严神圣的感觉。晚年的杜甫笔力更加遒劲、返璞归真，仅用一个“尊”字就极言祝融峰的高耸且威严。形容紫盖峰用“独不朝”三字，给人冷峻和威严之感，不似青年时期见到泰山发出“岱宗夫如何”那般的惊叹。

　　“牵迫限修途，未暇杖崇冈。归来觊命驾，沐浴休玉堂。”年迈的杜甫再也没豪气和精力拄着拐杖登上崇高的山顶，走到半路就想赶紧坐车去沐浴。当年“会当凌绝顶”的志气，如今在高崇的衡山前已经荡然无存了。

　　“三叹问府主，曷以赞我皇。牲璧忍衰俗，神其思降祥。” 此时此刻，56岁的杜甫眼里的衡山，不再只是衡山，而是一种神圣的象征。他不再渴求通过攀登山顶去征服山，而是希望南岳神赐福天下，祈天下太平。这意味着杜甫不再追求个人理想，已经不再慨叹自己的人生，而是将格局拉到看见“众生”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