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你了。你怎么又胖了一圈？”张三没好气地对着水杯小声喊。

　　几乎与此同时，张三的水杯里探出一个灰扑扑的小脑袋。“吾等龙族在水里长得更快！若不是吾家乡出了点事，怎稀罕汝这小井？”

　　“……这是我的水杯，不是井！”

　　水杯里的小龙并不理睬，又潜下去，还隐约传出一阵声音：“水不在深，有吾则灵……”

　　张三无奈地把水杯藏起来。一周之前，他在山上的小河玩，碰到这个自称“龙”的小家伙，只有半根笔芯长，还硬要张三带它回去。张三把它养在自己的水杯里，现在倒好，长得比手指还粗，每天都把水吸得干干净净。

　　不过，张三多少有些期待，当这小东西长成威风八面的巨龙，不得羡慕死那些同学！

　　“好久没人放河灯了。”张三无端想到这个习俗。在他的家乡，这条河是平安的象征，人们常会放河灯来祈福，汇成长长的光河……河水活络起来，但他倒有些不安——小龙越长越大，变成一条手臂那么粗，还有它的龙角——大得不成比例，像在它脑袋上栽了两棵树，向四面八方伸展，还在不停地分出新的树枝。

　　现在，小龙躺在张三家后院的大水缸里，由于它的颜色灰扑扑的，躺在水缸里倒也没人注意。

　　“你这样长也不是个办法呀，回到你的小河里不好吗？哪有龙天天待在人类的缸里的？”张三为小龙换水的时候抱怨。

　　小龙出人意料地没回嘴，伏在水底不吭声。许久以后，它才回答：“吾的族人都已下过山了，为了这条河以及周围的生灵，用龙角缠住尔等抛弃的垢物，用神力令其消散。因此，吾等灵龙才有了如今这样丑的犄角。直到河水清澈如故，方可蜕去这巨角。此河之龙将‘慈悲’一脉传承，龙的神力用得多了，终究难逃消亡，所以吾不愿……”它无奈地摇摇头，不再说下去。

　　张三越听越惶恐。所以，那条山里的小河会那样清澈！他不忍见到小龙龙角上挂满垃圾、沉重游动的样子。

　　小龙把头从水缸里探出。“尔等人类曾经还会放下河灯，那光彩令龙目眩神迷。可惜，估计再也没有那般盛景了。河灯不在，净河已逝，一如在吾之后，此河再无灵龙。”

　　张三不停地找着挽救的话，倏然想起了什么：“我们有在保护它！很多同学都去当志愿者，河水已经变得干净了！”

　　“当真？”小龙随口问，似已不抱希望。

　　“当然！”张三指着远处的山。

　　小龙吃力地顶着巨角飞起来，隐入山间。张三连忙跟了上去，他知道小龙是去往那条河了。

　　待到张三气喘吁吁地跑到河边时，看到的只有涟漪。他焦急地呼唤着那条龙，回音在河面上盘旋。忽地，水中钻出了一个灰影：“安静点吧！”

　　正是他的小龙！一人一龙相见，张三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与紧张，小龙却舒心地笑了：“好，好！尔等终究是有良知的族群，尤其是那红衣的人，银白的手臂拾垢物的速度实在令龙称奇……”

　　张三大声道：“还有你说的河灯，现在好像也在保护与传承着，我问一下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再放……”

　　小龙微笑着，仰起头，张三清晰地见到它那对巨角蜕去，片刻后变回了正常大小，煞是玲珑。“这代表着河真的变好了！”张三兴奋地大喊。小龙笑而不语，不知潜到哪里去了。

　　不久后。

　　人们重新放起了河灯，映衬着明澈的河水。张三见此景，默念着：“水不在深，有龙则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