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日报记者 赵静 本报记者 王萍

　　通讯员 莫超任/文 记者 徐伟杰/图

　　一望无际的洋面上，54岁的船老大陈其建在二楼的驾驶室掌舵，身穿防水衣的船员们“嘿哟”一声，齐齐发力，将渔网拉近，把网袋中活蹦乱跳的渔获物“哗啦啦”地倾倒在甲板上。

　　“朋友们，上货了！”一旁，出生于1996年的“渔二代”陈亭均兴奋地将手机镜头对准甲板，向直播间的粉丝喊话。

　　这里是距离石塘镇箬山渔港约50海里的海域。近日，记者跟着浙岭渔23303号船出海，感受海上新春的“浪潮”。

　　凌晨5时，天还黢黑，寒风刺骨，我们抵达箬山码头，登船的第一件事，就是吃晕船药。11位船员正做着出海前的准备工作，整理渔网和其他渔需物资，检查通讯设备以及发动机的状态。

　　汽笛声中，渔船离港。“一年之计在于春，船员们都回来了，就开工了！”陈其建说，进出港会有暗礁，作业渔船和货运船的航线有交叉，得分外仔细。他13岁跟着父亲下海，用攒下的积蓄，从最早的一艘小木船，逐步换成小钢壳船，再到如今的“大钢壳”。

　　大约6个小时后，渔船来到渔山渔场附近海域。船员们开始下网，陈亭均也开始做直播的准备。

　　在公海搞直播，这能成？“老把式”与“渔二代”为此没少争执。光卫星信号的流量一年就要数万元，线上需要客服，线下要发货，都得雇人。陈其建刚开始一算成本，觉得不靠谱。“现在油价高、人工费高，出海成本增加，不节衣缩食，还异想天开，这不是瞎搞吗？”陈亭均却有不同见解：“这类直播不多，还是一片蓝海市场。我们有条件，何不试试？”

　　看儿子如此执着，陈其建不再阻挠，默默支持。2021年，陈亭均抖音开播第一个月，账号就涨了1万多名粉丝。如今，他的视频账号不仅直播海上捕捞的全过程，也用镜头记录航海生活，粉丝数逾10万人次。

　　在海上拖行3个多小时后，渔船收网，这是重头戏。渔获物一上船，直播间人流量“噌噌噌”地上涨，弹幕上“这是真的吗”“这是什么”“在哪儿，想来体验”等评论飞快刷屏。“这是小黄鱼，四五十元一斤！”陈亭均话音激昂，和直播间的粉丝互动起来，“这是吞天王，你看它嘴特别大，学名叫安康鱼……”

　　“我们可是个万人直播间。”石塘小伙陈伟是陈亭均招聘来的专职主播。海上作业时，他每天直播4场，去年播了800多场，“很多粉丝像追剧一样每天追直播，我们带他们领略从没见过的新世界。”

　　这个世界有“渔船一半笼罩在万丈阳光下，另一半被乌云笼罩”的瑰丽奇幻瞬间，也有深夜遇见成百上千的鬼头刀鱼的奇特经历……更多的是，真实航海生活的艰辛，风吹日晒、严寒酷暑自不必说，陈伟六七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要被分成4次。

　　船员们蹲在甲板上快速挑拣渔获物，分类储存，一般的放在活鲜养殖舱，尖货则装盘放进冰鲜舱。“冰鲜舱是去年投资30万元新建的，能实现零下60摄氏度速冻，渔获物保存时间长达6到12个月。”陈亭均打开舱门，只见冰鲜舱内一个个小格子在货架上有序排列，最多能放上千斤冰鲜。他的抖音小黄车中有50多件商品在售，网友们下单，由位于松门的水产批发市场旁的发货仓发货。

　　近几年，当地渔村陆续“触网”，手机成了新渔具。2021年，温岭成功申报“国家级电子商务进农村综合示范项目”，市电子商务公共服务中心联合淘宝教育学习中心共同打造“渔村夜校”，让更多渔民学会线上卖货。

　　陈其建尝到了直播的甜头，“在码头，海鲜价格‘随行就市’，比如说红虾，鱼贩子统一拉走一般10元一斤，而抖音上尖货可以卖到40元一斤。每片海域的海鲜品种不同，一些相熟的船老大也会拿货过来卖。去年，我们产值300多万元，直播销售占了三分之一。”说起这，他黝黑的脸庞笑容豪爽，“还得是年轻人会玩花样，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啰。”

　　由于晕船，一天下来，我们一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晚餐，船员们用小锅煮了刚捕来的皮皮虾和红虾，味道很鲜。

　　暮色四合，我们搭乘其他渔船折返，陈其建的渔船则留在海上作业。在万丈霞光中，他们继续向着一望无垠的蓝海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