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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004版:海潮

消失的水井

  杨光武/文

  温岭,地处浙东南沿海,有山有海,是一座山海相依的美丽滨海小城。

  来到温岭好多年了,我的足迹遍布温岭的山山水水。爬过丹崖山,去过夫人峰,到过北山,走过人民路,逛过贪吃街、大溪街、山市街、横峰街、牧屿街、石粘街与泽国街……留给我的最初印象是河流多,桥多,海鲜美食多。除此以外,还有一多,是水井。

  每当穿过老街小巷,或下乡访友时,常常会遇见这样一幅画面:这家门前有个井,有人在打水洗菜;那家屋角有个井,有人在提水洗衣。洗衣的人,边“哗哗”地倒水,边扭过头去与相隔不远的另一个井边洗菜的人聊着家长里短。洗菜的人仔细地洗着菜,偶尔抬头望向洗衣的人说说笑笑。这边阵阵不绝于耳的捣衣声“嘭嘭啪啪”,那边打水洗菜,小铁桶提水时滑过井壁“扑通扑通”响个不停。一时间,倒水声、捣衣声、说笑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一首谐美的乐曲,在井口上空飞荡……

  自古以来,井水除了洗衣做饭,还可以用来浇灌。有井之处,就有人间烟火和鲜活多彩的生活气息。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故乡,一个村庄,一口井,最多村东村西各一口井。令人惊奇的是,温岭这地方的水井是真的多,多得数都数不清。比如泽国镇的山北、茶屿、水澄、东村等,好多人家的门前或屋后都有一口井。这种井,井口不大,但很深。需要用水时,用一个白铁皮制成的小铁桶,绑定一根长长的绳子,在井边站稳后,一手扶着井沿,一手握住绳子将打水的桶缓缓放入井中,打水时还要有技巧,否则打上来的往往是半桶水。要想满满地打上一桶水,在桶贴近水面时,拽着的绳子要左右摆晃,带动桶子在水面摇摆,晃着晃着,三下两下,猛地一带,提水的桶就倾斜在水中。随着桶的倾斜、下沉,装满一桶水,就站在井边,躬起腰,手上使劲往上拉。双手紧握长长的绳子上提,随着声声“嘭嘭嘭”,铁桶蹭着井壁缓缓上升,憋得人脸红耳赤,才提上满满一桶水。

  井水清清。冬天,我用它洗过脸,暖暖的;夏天,我喝过,清凉冰爽的。春夏秋冬,泉涌汩汩如初。年复一年,人们用它洗衣做饭,浇灌菜园,养育儿女,滋润万物。井,深嵌于大地,宛如人世间的年轻母亲,清爽甘甜的井水像乳汁一样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人;井,又像是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风吹日晒,见证了村居变化与时代变迁。

  后来,许多乡村农家的水井,变成了“压水井”。长长的水管深入井底,手握压水器的长柄,轻轻松松地压几下,水就“扑哧”喷射而出,比用白铁皮的桶打水轻松多了。有的人家还用上了电动吸水泵。

  有井的地方,就有故事。我从当年来时的毛头小子,慢慢步入了中年人生,亲眼目睹温岭乡村里的农家水井热闹过,辉煌过,举足轻重过。

  随着温岭的城市建设不断推进,高楼大厦越来越多,老街与乡村的变化越来越大,路越来越宽,那些石板墙的瓦房渐渐不见了,那些盛满村居过往岁月的农家水井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或填埋,或废弃,令人感慨万千。

  自来水一统天下。楼上楼下,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喷射出一阵水花,用水方便了。在高楼上抬头远望,城里城外,一片繁华……

  时代在变,农家门前屋后的井渐渐消失了。那股清冽、甘甜的井水味道与打水时小铁桶在井里“咣当咣当”的桶落桶升,那些散落在井边的捣衣声和家长里短聊天的说笑声,那个阳光之下五颜六色的衣服晾晒在井边晾衣绳上的斑斓画面与阿婆提篮在井边洗菜、阿公在井旁菜地悠闲自在地给小菜苗浇水的温馨场面,令人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