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甘蔗
江文辉/文
12月的天氤氲着神秘的丰收味儿。这味儿,继柑橘之后,又紧靠在草莓之前。对我来说,一早醒来,满脑子就会浮现它的身影。
甘蔗,温岭话称之为“糖桄”,是当地五大农特产品之一。它清润甘凉,营养丰富,以形而寓,节节有高、节节有甜,既有去得了冬日寒意的功效,还有躲得进春节喜门的本领。嚼一嚼,品一品,最得偷思念想。
每每到甘蔗上市之际,我总能想起清代邑贤裴灿英的《甘蔗》诗:“世味酸咸外,甜香总属君。汁浆随意得,渣滓此时分。梗断横青玉,梢长拂绿云。回首虽可羡,香白已纷纷。”这是多么惬意啊,夹杂着大自然神秘的惬意。而这惬意,既属于一种馈赠,也属于一种施舍,备受像我这类自诩为文人墨客抑或是思想者的青睐。
行走在箬横的田间地头,到大雪节气左右,总会觉得空气中有那么一丝一缕的独特味道。它不断牵引着我,让我靠近、顾盼找寻。
陈塘洋村的水仓头,有一个甘蔗园,粗看一遍,约莫30亩。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莫名地瞎逛一圈。今天,趁着周六,我来了。
“今年的甘蔗品相不错嘛!”“甘蔗产量怎么样?怎么个卖法?”没想到,我这回没有白跑一趟,正遇到了果农在采收。于是,我忍耐不住味蕾的摧残,“嘟嘟”声地刨根问底起来。
甘蔗,品种很多,有红皮、紫皮的,也有青皮、黄皮的。在箬横,有个不成文的民风,那就是不管来人买不买,必先让来人尝一尝的好客习惯。我也不例外,在热情的果农面前,毫不客气地啃嚼一番。
当然,这时候的啃嚼甘蔗,可不能像个大老板、大领导,要懂得接地气。我蹲在园地边,一边嘴巴在动舌齿跟着动,一边双手也不得闲,要么把甘蔗往嘴里送,要么把甘蔗当成玩具,在跟前画圈式地摇、比画式地甩,妥妥地尽兴出一种如同地痞般的模样。然后,不用管嘴里的蔗渣是不是到吐了的时候,仍然喷着汁浆与人吹牛皮、讲白搭。这是地道的吃甘蔗,也是甘蔗所带来的独有风味,在其他果类里是没有的。
与吃比起来,看眼前的甘蔗风景也不错。冬日里的风是带着尖刺的,稍一降温,就能吹得人脸刺辣辣地疼。但躲在甘蔗园,风即便再大,也会被一垄垄笔挺的甘蔗所遮挡。风从蔗叶上飘过,像极了非要炫耀的顽皮娃,直惹得“沙沙”声作响,还伴着飘带舞。此时在其间喊一声,还能因为甘蔗的生长环境传出重叠音,忽明忽暗,仿佛成了别样天籁。
我抚摸着一株甘蔗,静静地聆听着大自然的馈赠,又狂妄地制造着人为的施舍。这赠,是无比和美的,而这舍,却是格外和润的。不觉间,我深深感受到这是冬日里最美妙的一种享受,冥冥中体验到这是冬日里蕴藏的一种神秘。
丰收季节里,我来了一趟,也吃了一趟,更品了一趟,权当是给自己圆了念想的梦。临行前,我向果农打了招呼。未承想,此人客气过了头,当即跑回园地里拿出两捆叫我带走。
这哪能行?在推搡之间,最终达成协议:我拿了一捆。
行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穿着小西装,肩扛着甘蔗——此时氤氲的丰收味,成了他人眼中神秘的风景。
风依旧吹着蔗叶,蔗叶依旧发出“沙沙”声,甘蔗依旧伴着“沙沙”声跳起飘带舞。唯一不同的是,我踉跄着走,人为的曼妙留下了一处处不规则的足迹和说不出是哪门子调的喘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