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新城胜事纪重阳 令节流名远近扬
203
记者 黄晓慧 文/图
动念去新河镇城北村作“百村行”采访的当天，刚好是九九重阳节，正是位于城北村的新河城隍庙城隍老爷寿诞日。
汽车内饰新河造
从南鉴村经环城北路向东驶入城北村时，看到“城北村”牌坊上，村名下面有“中国汽车车垫制造特色基地”几个铜字。城北村现为以生产汽车内饰出名的特色村，右边，北五龙山下即是浙江省百年名校新河小学，也位于城北村境内。
记者驱车来到城北村综合楼，转了转后发现，这幢五层的村部综合楼里，二、三、四层都有汽车内饰工厂，五楼则用作村文化礼堂。村干部们在村综合楼前的一幢二层楼办公，其底楼是温岭市汽车内饰行业协会办公地，会长是村委会原主任、现任村副书记陶正荣。
2017年，温岭日报记者吴剑波在报上发表过一篇《汽车内饰行业，在新河悄然崛起》的通讯，对以城北村为中心的新河内饰行业作了初步扫描，报道就称“村部大楼里，就集中着六七家汽车内饰企业”。
报道中介绍，忠汇汽车装饰用品厂的老总陶云忠可谓是新河汽车内饰行业的元老，从他和父亲一起做汽车的塑料席、皮席算起，大概有15年以上的历史了。“从以前的买来睡觉用的竹席翻做成汽车坐垫，到现在用涤纶、棉料、羊绒、亚麻做汽车坐垫，陶云忠一步一步见证了新河汽车内饰业的发展。”“汽车内饰生产北有天台的坦头，南有温岭的新河。天台的以出口为主，我们温岭的则以内销为主。”
易地重建的新河城隍庙
记者此行重点要访问的新河城隍庙，就在村部综合楼前面不远的鼓山上，也就是新河所城“金鼓旗牛”四座山中的“鼓”。此前记者也曾在九月初八、九月初九专门去城隍庙体验过新河九月九民俗，其中有一年九月初八傍晚，各保的信男信女敲锣打锣，舞龙舞狮，将各种福礼送到庙里。而有一年的九月九当天，记者来到新河城隍庙，恰好看到庙里请来的几位道士，正在奏细乐，唱排街献盘，在温岭民间圆谱仪式上，唱排街的也是这样一样一样唱过去的。
记者这一回到新河城隍庙时，去得迟了一点，只有一张供桌上还有鸡、鸭、猪头等福礼未撤下。12时不到，戏台前，已有十几位看戏的阿公阿婆在前面的座位上坐等13时后开始的安徽百花黄梅艺术团的黄梅戏演出了。
记者在庙里转了转，发现有东保、南保、西保、北保、中保、苍前保等保名，在东边的墙边，还有一位古碑，落款为“大明隆庆陆年岁次壬申秋柒月……”，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大概用石灰粉涂过，只有几个字是清楚的。次日，记者去温岭图书馆地方文献室查了《温岭道教志》，发现书上录有《新河城隍庙碑记》，即此碑碑文，不过碑文有不少字空缺，大致意思是，新河所城隍神灵显赫，素有护国之功，连平倭寇过境，但城隍庙无香灯田，钦差镇守广东等处都督同知张元勋舍银万两……其他人也乐助若干。
但是碑文中提到抗倭英雄张元勋“舍银万两”，温岭市历史文化研究会微信群中一些群友质疑数目太大，疑心石碑有伪。
如果熟读旧县志，就可以知道，原来，现在的新河城隍庙，最初并不在这里，原址在新河小学那边的五龙山脚下。清《嘉庆太平县志》载：
新河城隍庙在五龙山下。明洪武二十九年建，规制等县城。里人虔祀，修葺一新。
这段文字后面，还附上了主修《嘉靖太平县志》的叶良佩的一篇《重修城隍庙记》：
天下大势，率视声教之所讫以为幅员，而设险守国之道因之。吾台僻在东南，以海洋为界。往在胜国，倭奴率间岁或连岁辄一入我境。国初，用虎臣议，设立军卫二、守御千户所五，据险要以布爪牙，由是缘海军民咸得缓带咽哺，迄于今兹。新河所在太平县东北境上，隶海门卫，厥初浚隍作城，立城隍庙于五龙山下，以供祀事。岁久圮坏，阖城父老既鸠资庀工重修之，乃请记于予。且言神有灵应，能降乩预言祸福，日者倭寇犯境，神云寇必不至，已而果然，用是人益信异。（下略）
新河城隍庙的城隍老爷是谁？说法至少有两种。《新河镇志》主编林崇增在编镇志时，专门为《新河九月九》写了一节，提到城隍老爷为明朝开国元勋徐达第三子，敕封“昭惠王”。他自己还写了一则《新河城隍庙》的笔记附于志中，文称：
新河城隍神，相传姓徐。明嘉靖间（1522-1566），倭犯新河，太平知县徐钺同戚继光合击来寇，有保全所城之功，或谓足以当之。里人则云徐达三太子，名赝绪，凤阳人。城隍之神号，始于朱明，凡东南沿海卫所皆有，原不必定有其人姓名。（中间一段略）
庙原于龙山之麓，明洪武二十九年（1396）建，20世纪50年代改为征粮之所，80年代末重建,改址于鼓山。每年九月九逢城隍爷寿，八方送礼，演戏迎圣，热闹非凡。
“改为征粮之所”指的是1951年拆毁改建粮库。1990年选址鼓山下征地重建。
现在的新河城隍庙里，还有两块自号“鼓楼山人”的城北村诗人胡文彬以颜楷书写的乐助碑，记载的是祖籍新河的台胞陶子岩回乡探亲，见乡里为重建城隍庙“筹资维艰”，遂乐助人民币1320元。其中一块碑上还写了一首绝句赞美其义举，称“梅先赢得春光美，助善高风百世传”。
新河九月九 令节名远扬
在新河城隍庙未拆毁前，城隍庙九月九庙会是遐迩闻名的民俗盛会，1992年版《温岭县志》记载道：
新河九月九 新河城隍庙西侧建有戚武毅公祠。一说是日为城隍寿诞，一说戚继光于是日进驻新河。自初六始，信佛男女日夜守庙、祠中护寿，庙、祠前张灯结彩，人流不息。初九日，大放地炮，宣告城隍爷出巡。先由大锣开道，鼓号、细乐、大旗、小旗、顶马、阳轿、旱船、花鼓、高跷、台阁、唱莲花、唱排街（沿街演唱的一种说唱形式），一路排开，然后是城隍老爷的轿子。轿后跟随一些求神赦“罪”的病人，自愿扮囚犯受皮肉之苦，祈免病灾。迎会线路一般出南门至塘下，转长屿插过南鉴回宫。
解放后，迎神活动已停，政府商业部门多利用庙会日期举办物资交流。日间百货琳琅满目，夜间焰火五彩缤纷，兼有电影、文娱晚会。
林崇增主编的《新河镇志》卷十八“社会”中的《新河“九月九”》一节，文称农历九月九是新河城隍寿诞，庙会活动有三大项目：祭祀、迎人胜、庙戏……迎人胜是庙会中的一项重大活动，也称“迎神”“迎圣”。迎人胜的活动巡游路线是出南门经塘下，各方参加迎神队伍在塘下会齐后，经长屿、牛桥、南鉴，然后回庙。
打路是正迎前三天进行的预迎，相当于正迎前的彩排。而正迎队伍，由八匹快马组成顺风马开道，后面有大锣、鼓号、细乐及锣鼓、大纛、彩旗、锣、十八般兵器、“肃静”“回避”牌、神轿、彩伞、宝盖、幡幢等仪仗，有抬阁、梗杠；高跷。张仙打弹；花鼓戏；闹湖船、杂耍、曲艺、踏地故事、全武行、老爷壳、舞五兽、掼龙船、滚狗、猢狲戏、狗捣米、“扫地佬”、“送元宝”、流徒传、赦犯、舞狮、滚龙（舞龙）等，此外还有“贺保”队伍……
新河小学退休教师李小咸写过一篇《迎人胜考》的文章，收入新河镇文联编印的《民间淡去的记忆》一书中，所举例子即是1946年九月九新河城隍庙迎人胜活动，该文有关介绍更详细。
老家滨海镇桩头村的台胞李可格，在其自传《我的生活》也写到了九月九庙会：
新河东、西、南、北门成十字街道，四门各设一庙，东门为岳飞庙；南有关公庙；西为张飞庙，北门不知何神。城中有一城隍庙，庙宇宏大，终年香火鼎盛。每届九月九，为城隍寿诞，市民挂灯结彩庆祝，附近数十里居民携供朝拜，盛极一时。
自农历九月初五起至九月十二止，热闹异常，原处商贾云集，摊贩满地，马戏歌舞，筑坛演技，到处喧天，红男绿女，赶来看戏买妆品、布匹、结婚礼物，凡来看“九月九”的人，必买些日用品回去。我们小孩也要求父母买小刀、洋琴或泥娃洞箫等玩具，所以我希望“九月九”早日来临，可获得赏玩珍品。
清代的新河城隍庙九月九庙会是怎么样的？那时又没有录像、照相，好在也有不少诗人作了生动的记述，让我们得以了解当时的盛况。
如泽国人进士戚学标（1742—1824）有《新河九日观城隍庙》一诗：
迂江日繁庶，秋祀肃有承。
悬灯重九节，万室兰高凝。
牲礼献城隍，皇皇瞻威棱。
沸天笙歌动，坌溢人海腾。
男妇或后至，阶墀无由登。
旱潦一诚祷，灵感得未曾。
默资神力佑，未免灾祲乘。
功德礼所报，姓氏容莫凭。
身幸太平代，欢乐于此征。
何必萸菊采，避喧陟崚嶒。
而更晚一点的新河人沈文露（1829—1893），则有《重阳纪事诗三十二韵》一诗：
泰宇升平日，丰享大有年。群黎蒙保障，四境护安全。信国城垣建，前明祀典传。神功思报赛，士女集骈阗。节纪重阳胜，旗分五色鲜。铜钲鸣烈烈，革鼓伐渊渊。高阁凭空撰，平台异样妍。选成佳子弟，妆点小婵娟。袖窄吴绫束，腰宽蜀锦缠。新奇制度巧，故事戏文编。钓叟篮携手，樵夫叶压肩。披书吟夏屋，耕牧到春田（渔樵耕读）。蹴鞠毬堪弄（水球），蹊跷木可缘（小撬）。又疑云外掷（舞叉），瓶自掌中旋（抛瓶）。按曲聆青柳（花鼓），沿街唱落连（打莲花）。伞撑朝露挹，纛展晓风偏。雅韵金筝拔，齐班玉笋联（奏乐伶工谓之十番）。来庭趋异兽（五兽），挟弹走张仙。炮火雷轰击，人声鼎沸煎。令牌排左右，戈戟卫三千。绚烂眸曾夺，繁华眼望穿。声灵王赫濯，惠泽吏承宣（六房书吏）。几设延龄酒，花供长寿筵。龙光随处荷，鸾辂薄言还（音遄）。菊部音逾妙，梨园调更圆。施恩颁上赏（分给银牌），宥罪永无愆（释放罪人）。香爇常燃鼎，灯明不夜天。山驮鳌背重，彩结凤楼巅。对月频歌舞，当场奏管弦。斯堂雄气象，举国若狂颠。游玩民同乐，祥和福自绵。圣朝醲化洽，胪叙记诗篇。
沈文露还为新河城隍庙撰写了一副长联：
五百年庙貌巍峨，虽游女野人，共凛声灵赫濯，捍水患 锡慈祥，岂徒八保康安，永镇新城而丕显；
亿万户生民呵护，即山陬海澨，群欣奔走偕来，报馨香 崇俎豆，每届重阳佳节，庆祝圣寿以无疆。
（记者按：锡慈祥，原来写的是“御灾祲”，对联内容来自新河镇上方村颜夏明藏沈文露稿本）
老家在新河乌台门里的清代才女李蕉云（嫁琛山金氏），在其诗集《忘忧续草》中，也有《和啸松弟新城重九竹枝词六首》记新河九月九庙会盛事：
新城胜事纪重阳，令节流名远近扬。
多少游人同玩赏，半归城市半归乡。
银烛高烧彻夜红，粉榆社鼓响冬冬。
今宵烟火离奇甚，不与他年一样同。
琼楼宛转起笙歌，勾引红妆逐队过。
堪笑小家刘碧玉，也将螺黛画双蛾。
几家裙屐画船催，都为风光热闹来。
一剧《西厢》新演罢，下场人语响如雷。
少年三五逞奸谋，喝雉呼卢据上头。
先布牢笼人未识，一时都上钓鱼钩。
天气新晴日色匀，青衫乌帽几闲人。
酒楼更有高阳伴，听唱莲花曲子新。
城北村村民以环城北路为界，大致是在老城内的人，保界庙为城隍庙，城外的人，保界庙多为南鉴镇东殿（庙）。
城北村还有一座温岭首个国家级文保单位“新河闸桥群”组成部分的下卢闸，在下卢自然村。
城北村有北门陈、北门陶、下卢、赵家里（又名北门赵）等自然村，有陶、卢、陈、张等姓，其中陶姓为新河的土著姓，据说新河建城前，这块地方就叫陶家村。
温岭图书馆藏有民国廿二年陶辅经总纂的《迂江陶氏宗谱》，共十三卷，十二本。谱载，陶氏为江西九江陶侃后人，即陶渊明一族。迂江（新河）始迁祖为陶梯，他从台郡长潭迁到新河龙山下发族分房鼎立为三，其中北门陶为二房。卢氏谱名《太邑西屿卢氏宗谱》，老谱损毁，去年新修谱只得从廿一世开始修，新修谱序称：“吾族西屿卢氏，因老谱被焚残而失考，据传系出闽，闽迁大荆乌岩，再迁太邑新河西屿而居，迄今已传至廿九世从字辈……”后裔分布在新河、滨海两镇，居址有岸头、上卢、桩头、渡南头、三至王、新河镇城北村下卢、滨海镇平安村下卢等处，城北村原有卢氏宗祠，已倾圮。
城北村
新河城隍庙演出黄梅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