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此身非我有
——读《苏东坡传》
陈连清/文
夏日炎炎,择一阴凉处读书是个不错的选择。我随手捡起一本书,那是白落梅的《苏东坡传》。
书中的第二十章,作者在记述了“泛舟赤壁”后,来到了1082年9月的一个夜晚。那晚,苏东坡与友人对酒当歌,不知不觉到了半夜,回家时被家童闩在了门外。“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仗听江声。”这时,他浮想联翩,思绪似江水悠悠,吟就了这千古绝唱:“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这句堪称词眼,来源于《庄子·知北游》,“汝生非汝有”也化用了《庄子·庚桑楚》句:“全汝形,抱汝生,无使汝思虑营营。”我深感它渊源深厚,富有哲理,有必要对此作更深入的解读。
这句词的本意浅显明白,这个“我”不是我自己,许多事情都是被迫的。正如辛弃疾在《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词云:“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苏东坡“此身非我有”的身不由己,可谓比比皆然:有的是因时代潮流浩浩荡荡,被大浪裹挟着游走,没有太多的自由,尽管有千般想法,也只得随波逐流;有的是因社会道德规范的束缚,使自己的言行不由自主,心中冉冉升起的希望或欲望的火花,常常被社会规则的汹涌之水所浇灭;有的是因理想与现实之间的落差,想干一番事业,但又被柴米油盐拉回到原地。
本书的主题就是“几时归去,作个闲人”,以细腻的笔触和凄美的意境,表现苏东坡逆旅而行、飘然如风,几多潇洒。不管他身处何种逆境,都能淡然处之,随遇而安,纵然不能大展宏图,却能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大放光彩。早在杭州为官时,他修复了六口井,引水至千家万户,疏浚西湖,传为千古美谈;在黄州,积极倡导成立了“救儿会”,改变了当地随意弃溺女婴的恶习;在惠州,推行新式农具“秧马”,创作了《秧马歌》;在儋州,兴办学堂,为民治病,挖掘东坡井等。他在诗中回顾了自己的一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逆境中,是什么支撑着他呢?是他的精神和信仰。有人为之概括了三条:其一是给人以认同感,他既是伟人,又是一个凡人,有血有肉,食人间烟火;其二是自我调节的能力,流放落魄之时,他总能乐观豁达,自得其乐,常常在失意之时展开与自己的对话,“一蓑烟雨任平生”;其三是与民同乐的人性光辉,他平易近人、体贴民情,救人于危难之中,“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儿”。
翻阅这本书,能深刻理解苏东坡身上的精神特质,对当下的人们是有益的,就像夏日里轻轻吹来的一阵阵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