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柠檬/文
对，说的就是温岭的虎山公园，或许你又会问，就这老公园，还有流量吗？当然！当那些新颖又奇特的公园在温岭纷纷亮相后，其热闹时很热闹，冷落时很冷落，唯虎山公园一直拥有它的固定流量，不增不减，不迎不拒，这就是老字号公园的硬气。
虎山公园位于温岭市区的西郊，因建在虎山上而得名，不知山中是否曾有虎，但山脚下五只“老虎”长年驻守，成了虎山公园的强大注脚。一进门，一拐弯，抬头就能看见石桥旁、石洞上，五只栩栩如生、姿态各异的石老虎威武在翠绿的山林间。虎山公园建于1987年。那是什么时候？崔健的《一无所有》带着我们第一次摇滚，美国电影《霹雳舞》带着我们第一次迷上了“大空步”，街头游戏厅带着我们第一次手握摇杆“打飞机”，小富起来的群众刚刚萌发了对娱乐生活的向往。作为温岭的第一个公园，它应时而建，当年在全市的火爆程度相当于西湖在杭州占据的地位。
凡乡下来温岭市区游玩，虎山公园是必不可少的打卡点。有多少老温岭人的家庭相册里，都能翻到虎山公园作为背景呈现的欢聚一刻。年轻情侣第一次外景合个影，走，上虎山公园！过年拍个全家福，走，上虎山公园！“六一”儿童节给孩子留个影，走，上虎山公园！
你去摸摸虎山公园石老虎的背，每一只都滑溜得很，要是这些老虎能说话，一定会异口同声地告诉你，“都是被小朋友给骑的！”我当年也有一张骑老虎的照片，后来带儿子过来也摆了个相同的pose，我想，以后儿子有小孩了，估计也会带他来这里拍一张“骑老虎”吧。作为家乡的地标性景点，总是具有一种传承的力量，只要虎山公园的五只老虎不嫌累，就会有世世代代的温岭小朋友想骑上它。
别看虎山公园是一副“官里官气”的样儿，传统的门面，老式的台阶，小桥亭阁石长凳，它当年可是很多年轻人谈情说爱的浪漫去处，对促进温岭“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做出过大贡献的。在那个撒狗粮不宜公开的年代，虎山公园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起到了很好的掩护作用，高大的树木，幽静的小径，朦胧的路灯，真是给足了年轻人表白的氛围。我一闺蜜跟我说，她老公当年第一次牵她的手，就是在虎山公园通往常乐寺的那条林荫路上，想甩，又不敢甩，因为路有点窄，灯又暗，真怕摔下去更难堪……类似的故事应该很多，不像现在，年轻人可以约在咖啡厅、茶吧、影院、推理馆，20年前全市连公园也没几个。虎山公园在设计的时候，应该是有爱的“阴谋”的，不适合牵手的公园就不算合格的公园，你说呢？
当然，随着时代的变迁，去虎山公园谈恋爱的人确实不多了，但上那儿“吹牛”的人渐渐多了。那可是一溜热情高涨的老头老太，老头居多，大部分是退休干部，都来这儿“上班”了。每天早上大约八点开始，他们会陆陆续续聚集在大门口的水池旁，且不管节假日，不管酷暑严冬。大家围坐一圈或扎堆站着，自由发言，噪门都挺大，越吹越有劲，有时能吹上两三个小时，把全市的“民间新闻”都播报一遍，外加各种角度的评论，很有听头！我以前送爷爷过去的时候，也潜伏着听过好几回，他们的开放式热情，既表达着退休后的自由和洒脱，也蕴含着人到老年的底气和见解。渐渐地，他们形成了一种气势，一个令人关注的符号。“虎山论坛”应该由此衍生，成为温岭新闻网上的招牌论坛名，正如那句口号——“虎山论坛”，讲述温岭人身边的事。
在广场舞风靡的今天，不知道有人是否能记起，温岭最早的中老年迪斯科就在虎山公园活跃开来的。1990年前后，那时人们早锻炼的热情远高于晚锻炼，每天早上五点不到，就有人向虎山进发了，有挥刀弄剑的，有摇扇起舞的，也有奇奇怪怪的各种健身，比如拿背撞树的、靠着亭子练倒立的、背着手青蛙式跳台阶的、张大嘴巴“咿哩哇啦”练声的，总之，花式早锻炼遍布虎山的各个角落。最欢腾、最惹眼、最具规模的，莫过于一凉亭平台处的健身队。
每天早晨六点，一位身材健硕的阿姨准时提着个双卡录音机过来，“咔咔”把磁带一装，带领大家跳完A面再跳B面。跳的是啥？嗯，比广播体操要洋气，比健美操要柔和，反正当时就叫中老年迪斯科。那一年，费翔在春晚烧了一把《冬天里的一把火》，范晓萱嗲嗲地号召大家一起“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那一年，一种神秘而快乐的身体律动感染了很多人，迪斯科成为市民健身的新宠。
虽然现在虎山上早已不见这支队伍，但虎山从来不乏早锻炼的身影。我猜，来这里的人们应该不喜欢热闹的健身场所，或是他们对虎山就有一种执念，这里真的不比后建的新公园姹紫嫣红、灯光夺目，但这里远离了城市喧嚣，也不见车水马龙。健身的尽头不就是健“心”吗？虎山公园自有他们选择的理由。
上周末，我妹妹一家去爬虎山了，回来后，九岁的小外甥兴奋地对我说：“阿姨，你一定要去爬虎山，一共有五个凉亭，我今天全部挑战成功，路上都没吃一口零食，厉害吧！”我笑了，原来当年体育老师给我们布置的体能训练路径，这么多年一直有人在走。年轻的父母真的可以选择这样溜娃，从一凉亭到五凉亭，一路上有崎岖的山路，也有平坦的小径，有日头的暴晒，也有山风的爽快，有一览全城的风景，也有世外桃源的景致。只是全程没有一家零食小铺，也没有叽喳的人群。大人们都会哄小孩说：“再走到一个凉亭就结束。”然后就一直把小孩“骗”到最远的五凉亭，骗娃成功，挑战也成功！虎山公园应该见证过诸多这样的“蛮不讲理”吧。
虎山公园相比别的公园，还有个明显的优势，就是它提供了一个看书的好地方。公园旁边有所高中，以前是温岭中学，现在是市二中。我上高中那会儿，经常会跑到虎山一凉亭，看小说、背单词、做作业，山上的幽静和清新的空气，是翻阅书本的动力，也是一种独处的乐趣。我想至少有10本小说、2000个单词是虎山公园带我一起拿下的吧。听说我的上几届学长，还组织过在温岭小有名气的“虎山文学社”，没细打听过他们都做了什么，但至少他们的文学梦多少受虎山公园的一点启发吧。
多年琅琅书声在侧，虎山公园仍是少年。
最后，虎山公园还有一个特别的标签，就是大门口的瓜果蔬菜小摊。温岭西郊的一些农户图个省事，就会挑着一筐筐刚采摘的农产品，到公园门口“歇个脚”。他们卖得要比超市便宜，菜也新鲜，有时连秤也不带，你随便抓、随便给就是了，这些自家地里种的东西，亏不了，也赚不多，买的卖的都觉得捡了便宜，都乐啊！我觉得挺好，有些秩序，你管得太严肃，就不好玩了。
温岭虎山公园的流量密码，你解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