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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004版:悦读

“三个我”和冉·阿让

——读《悲惨世界》

  陈连清/文

  《悲惨世界》是法国作家维克多·雨果在1862年发表的一部长篇小说。小说以当时法国社会的贫富悬殊和社会阶级问题为背景,围绕主人公冉·阿让的生活历程展开,淋漓尽致地描写了人的善良、悲惨和追求幸福的故事。作品发表后引起巨大的反响,被公认为19世纪最重要的文学作品之一。

  在阅读这本书的时候,我正在思考着“我”的概念,“我”依据利益为核心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派生出“三个我”。《悲惨世界》中扣人心弦的情节正好是“三个我”鲜活的写照和注脚。

  “三个我”是奥地利著名心理学家、精神分析学派创始人弗洛伊德提出的。他认为每一个人都是由“三个我”组成的,那就是本我、自我和超我。我国古代哲学家也提出过如“假我”“真我”等概念,明代王阳明的《蔽月山房》诗云:“山近月远觉月小,便道此山大于月。若有人眼大于天,当见山高月更阔。”山离我近,月亮离我远,于是觉得山比月亮大,这种不真实的认识好比呈现在众人面前的不真实的“我”,是假我;但如果一个人的眼界足够宽广,就会发现月亮更大,这种认识是客观真实的,好比是真我,把真实的“我”呈现出来。中外名人是“英雄所见略同”。

  “三个我”,就像是一个主人喂养的三个孩子,它们互相关照、互相争斗、互相协调,共同组成了一个丰富、生动、完整的“我”。

  本我。也叫原我,是“我”的基础角色,在“三个我”中处于最底层,它代表“我”的各种生理需要,主管吃喝拉撒和传宗接代,它的办事原则是快乐,凡是能带来快乐的,都会去做,“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它的特点是原始、冲动、非理性和隐蔽性。它就像一座冰山,浮在上面的只有不到三分之一,而大部分沉在海里看不见,对于行走在街上的每一个人,看到的只是表象,看不到他的“本我”全貌。即便如此,也不妨碍它在“我”的发展中扮演着一个重要的角色,我们要时时处处爱着它,照料好它。但同时,又要对其保持清醒的头脑。

  自我。如把“三个我”比作三兄弟,它位于中间。二师兄办事比较稳妥,比较理智,常常会兼顾各方,既能保证“本我”的利益,该得的得,该争的争,又能考虑“超我”的宏图大略。老大和小弟常常不和,“吵得”面红耳赤,甚至会打架,它会出面调解,往往使问题得到和解。

  超我。在人格结构中处于最高层,大师兄见识多,站得高,看得远。它常常不顾自己甚至牺牲自己的利益,去干高大上的事情,胸怀天下。郑板桥的诗是它的座右铭:“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它对小弟“本我”做出过分的举动,会去训斥,对“自我”也会去监督。但它也常有脱离实际的倾向,因而受到二师兄的钳制。如果它的目标和愿望比较积极又比较实际,又能引导“本我”和“自我”和谐前行,人生就会获得很大成功;如果太过不切实际,则会屡遭挫折使人生举步维艰。民族英雄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诗句,闪耀着“超我”不灭的光辉。

  我们每个生活在现实世界的人,因人格结构的不同而分立于各个不同的层次,这个层次如一幢三层楼房。这种不同的层次是由“三个我”的不同占比决定的。如果让小兄弟“本我”霸屏,让其随意作践,自私自利,不受管束,发展成为侵吞国家和他人的利益,会使自己走向深渊。如果让“自我”做主,那就会兼顾各方,换位思考,不做出格的事情,但是又达不到高的水平。这是大多数人的站位。而让大师兄说了算,那就是做一个高尚的人,“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实际上,人们身上的“三个我”是在不断此消彼长的,随着条件的改变,人们自律性的提高或降低,会使“我”发生根本改变。雨果的《悲惨世界》所精心描述的冉·阿让波澜起伏的一生,不就恰好体现了“三个我”嬗变的道理吗?

  小说主人公冉·阿让,少时为了姐姐的孩子不受饥饿,砸了门店的玻璃,偷了一个面包,被判刑5年,后来因为越狱不断加刑,服了19年苦役。刑满四处流浪,备受歧视。好心的主教米里哀接待了他,让他住下。他为了报复社会,又偷了主教家的六套银餐具和一个大银汤匙。当警察追捕他时,主教没有指控他,说是自愿送给他的。

  主教的仁爱、慈悲、宽容震撼了他的内心:世上还有这等好人!他感到极大的不安,痛苦地认定自己是一个无赖,第一次流下了人生悔恨的眼泪,决心痛改前非。

  警察沙威像幽灵一样追逐着他,他用许多的身份躲避追捕。他改名换姓潜伏下来,发明了人工合成的黑玉珠宝,自己发了财,也富了一方百姓。他还当上了市长,为百姓做了无数好事,诸如营救了芳汀及其女儿柯赛特……

  直到1823年巴黎起义,沙威落到了革命党人手中,恰巧冉·阿让也在场,冉·阿让要求将处死沙威的任务交给他。得到许可后,他没有对沙威实施报复,而是在私下里放了这个往日的死对头。

  革命形势风云变幻,混乱中他背起受伤的革命者马吕斯逃进地下水道,经过百般艰难挣扎,终于来到地下通道的大门,出了大门又遇到了正在抓捕罪犯的沙威。

  本是一根筋的沙威,此时胸中翻江倒海:这个“坏蛋”抓住我时,完全可以把我处死,从人性说,从安全说,都应该这样做,可他反而放了我,还有什么比保全他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而我的职责是追捕他,我能逮捕他吗?不能!还有什么比我自己的职责更重要的吗?这个“还有什么”就是良心,就是上帝,就是无我(也就是超我)!他抓又抓不得,放又放不得,于是跳进了塞纳河湍急的河流之中……

  这里深藏着“三个我”的秘密。一开始,冉·阿让偷面包、偷餐具,为生活所迫,是“本我”的作为。主教的崇高人道主义使他感化,使他幡然醒悟,是“自我”的作为。他为芳汀、柯赛特及马吕斯所做的,救人于水火之中;为了柯赛特的幸福生活不被打扰,把自己苦役犯的身世和盘托出,他完全可以不说,隐藏下来过幸福的生活,而他却完全“暴露了自己”。这时的他已达“超我”境界。而沙威也由执着于执法者的“自我”转变到为善良而献身的“超我”了。冉·阿让的转变主要是受主教的教化;沙威的转变是被冉·阿让这座精神大山所震撼。

  认真研读这部巨著,我们可以从中得到很多启示,使自己的人生不断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