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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004版:海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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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美卷一路春

  龚诤/文

  我们驱车去五十公里外的邻市水一方文学创作基地,一群文友将趣谈文学闲聊生活。赶路的心情急切,导航显示还有十分钟路程,我们开始雀跃。前方车子突然停下来,问:“是堵车了吗?”“不是,封隧道了,得绕盘山路。”

  山路十八弯,转弯的角度大,坡度又不小。路窄,若有会车,真难。“这油菜花真好看。”车子绕上一个小山头,路两边全是孩童般高的油菜花,金灿灿,仿佛两条黄丝毯。偶有老屋侧身于路,温顺的小狗楚楚可怜地坐望着来往的过客。山脚的大海时隐时现,海依恋着山,山守护着海。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像树叶上的水珠一般,娇姿欲滴。

  车子不出意外地开错路了。一段断头路,尽头是几间破败空置的老屋。我们下车,触摸这也曾有过芳华的老屋,试图走进她曾经的烟火。李清照词曰:“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此情是一样的吧?

  车子终于下山了,鲜叠村在前方,水一方在不远处的海滨。回望本来三分钟可以走过的海滨大道,我们在山间盘行了几十分钟,大家笑而不语。

  去鲜叠村闲走。鲜叠村面海靠山,村落沿着山沟逐渐上升到山腰。伤水老师说:“这个村庄曾经极其繁华,渔船最多时达到一千六百多条,如今你猜都猜不到渔船还剩多少条,告诉你们吧,只剩一对,两条渔船啊。现在村里只有几十个老年人留守着,可见她的衰落有多么可怕。”村巷狭小却很干净,低矮的石头屋像佝偻着背的沧桑老人静默着,有些屋子门上挂着“D级危房”小牌。

  不知谁家的厨房里飘出的羹饭香在巷子里乱窜,瞬间诱发了我们的食欲。转角处几幢石雕斑驳的小楼,当年是大户人家吧,如今虽砖瓦脱落,甚至椽断楼残,但她一定是这里曾经繁华的最好证明。我想,在某段岁月里,大楼有着她无限的风光,而那些低矮的石头房,也有她们刻骨铭心的故事。偶有大爷或大妈在门口探头张望,他们质朴而醇厚,真诚的微笑让人温暖。他们宛如我的双亲,蓦然听到我这个远方游子的脚步声,心里豁然开朗。

  毕竟,人间温情都是相同的。一两个匆匆的身影擦肩而过,厚重的脚步有节奏地踩响了静谧的小巷。有人告诉我们,他们是暂住这里的外地人,刚从海上谋生回来。难怪步履稳健,这是搏击海浪凯旋的姿态,自信而豪迈。经历过大海的洗礼,生活中或许再也不会有什么困难能难倒他们吧。

  陶渊明说:“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在都市奔波久了,心不免浮躁,到这样的渔村古巷走一走,或许一切就都会释然。

  午饭后,伤水老师在水一方给我们讲《当代西方文艺理论》。水一方是玉环的文联读书公益基地和作家协会创作基地,三层小楼,有屋桩深于海涂,屋内备琴棋书画、书柜及茶桌,阳台上搁着各式素朴的盆景。试想,知己好友,面对无垠的大海,有人调琴,在氤氲茶香中,任思维信马由缰驰骋,从今谈到古,从地谈到天,恐怕丝毫都不会感到疲倦吧。

  伤水老师讲解当代西方文艺流派代表人物及观点,很有意思,像中小学老师在课堂上给学生讲课一样,不时地点名提问。有时大家答不上来,略显尴尬,他突然来一句:“其实我也忘记了,我们一起翻一下书吧。”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他结合诸如象征主义、表现主义等观点分享他自己的作品,大家于是讨论起他早期的代表作《盗冰者》,各抒己见。

  大家问伤水老师:“我们理解得怎么样?”伤水老师风趣地表态,大家怎么读怎么理解都可以,正像《当代西方文艺理论》中法国作家罗兰·巴特提出的观点“作者已死”。大家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返程,我们再次在盘山公路中领略春天的生命滋长。车子很快就下山,我说:“回来的路真快啊。”同伴说:“去时不识路,感觉很远。”我接话:“当我们对前途迷茫时,我们会感觉路程漫长,前方已知,感觉就快。”

  “我们来时不是这样的景。”同伴说。我们又开错路了,刚下山,前方唯一的路继续上山。这真是:“莫言下岭便无难,赚得行人空喜欢。政入万山围子里,一出放出一山拦。”起雾了,山岚迷蒙,车速缓慢,山花欲隐欲现,我们仿佛置身云海逍遥。我想高歌一曲,来应一应这天上人间一般的美景,然而,还是欣赏穿透雾海来陪伴我们的悦鸟欢唱吧。

  车子绕过了最后一道弯,玉环城的高楼矗立在我们眼前。原来我们返程的路绕了一个很大的圈,意外欣赏了另一番景致。细想,人生的精彩与丰富不就是能够有机会不断尝试新的体验吗?

  车子穿过城市,沿着主干道回家,路面平坦宽阔,车速也越来越快。于是闭目养神,任凭鲜叠村的幽深小巷,水一方的真诚谈笑,山间的花、狗、雾……一帧帧动人的相片在脑海中再次展开,与那片海,那首诗,那份温暖相映成趣,形成一幅优美盛大的长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