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仙法的一叶一盏一世界

　　记者 赵云 通讯员 蒋友彬 文/图

　　一盏一匠心，一叶一菩提。

　　石桥头镇三透里文创园王仙法工作室里，上一批菩提叶基本上烧制完了。

　　“这一批叶子不甚理想。”王仙法摇起了头。他是国内为数不多的制作木叶盏的行家，但每一批叶子烧制时，都是技术重新磨合调整的过程。

　　一窑烧100只杯子，成本就要1万元。在一年半的时间里，王仙法烧了无数窑，但烧制成功的菩提叶盏不到20只。

　　等他掌握了烧制这批叶子的技术时，却发现已没叶子可用了。

　　赵记说事儿

　　对它“一见钟情”

　　1200多年前，一片桑叶，偶然飘落到江西吉州的窑中。

　　桑叶历经1300℃的烈火后，其美好的叶形叶态，被永远留在了黑釉瓷盏中。

　　太美了，于是，便有了珍品木叶盏。

　　对于木叶盏，王仙法可谓“一见钟情”。2017年春节，他在电视里看到制作木叶盏的节目，被深深吸引。

　　王仙法1969年出生，高中文化，为了生计，做了多年的鞋样设计。这次，他决定任性一回，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当即问尚在读小学的儿子：“爸爸去做这个好不好？”“好！”儿子的回答干脆响亮。

　　节目里的木叶盏是用桑叶烧制的。王仙法马上研究起了桑叶，在他看来，制作木叶盏和做鞋的工艺有相通之处。

　　研究桑叶几个月后，他将处理好的桑叶带到吉州，包窑烧制。杯坯是在吉州买的，上了釉，他将处理好的桑叶放入杯坯内，等待出窑。

　　“烧制过程中，叶子是活的，它会移动、收缩、卷边。”王仙法说，第一次，他并没有烧制成功。

　　接下来4个月，王仙法每个星期去一次吉州，每次去包窑或者搭窑烧制2次，但均没有成功。去一次，就要花费1万元，他在经济上实在吃不消了。

　　王仙法觉得，他距离烧制成功，只差一点点了。

　　倾其所有，终于烧制成功

　　温岭到吉州路途较远，王仙法发现，处理好的桑叶在途中已经潮了，影响了烧制效果。

　　为保护桑叶，也为节省成本，他决定在家烧制。电窑可以从网上购买，但杯坯的运输是个问题。王仙法和吉州的商家商量，能否将杯坯烧得硬一点，方便运输。

　　商家建议他，到景德镇购买素坯。王仙法这才知道，还有素坯这样的东西。给素坯上釉后，王仙法就在家里烧制起来。

　　当时，他将所有身家都投到里面，破釜沉舟。一窑生，一窑死，烧窑的过程需要十多个小时，这对他来说是漫长的煎熬。

　　第一窑，竟然烧制成功了！“一共烧了50只，烧制成功的有十多个，我从中挑出6个较好的。”王仙法称。

　　一叶成器火里来，千年自在水中生。他将水注入盏中，随着水的晃动，里面的叶子仿佛浮了起来，栩栩如生。

　　然而，接下来几窑，他都没有成功。“窑里的温度到八九百摄氏度就上不去了。”他回忆道，联系卖家后，对方怀疑是夏日用电高峰电压不够，让他在后半夜烧制。但是，温度还是没有上去。

　　后来，王仙法发现，是电热丝接触不良。五天四夜，他没睡觉，没洗澡，身上都臭起来了，连路也走不动了。

　　第一窑的6只桑叶盏，王仙法卖给了一个朋友。“我跟他说，要不你再借我3000元，要不6只盏卖给你1800元。”王仙法说，对方想了想，选择了后者。

　　从桑叶到菩提叶

　　2017年夏天，桑叶盏终于烧制成功，但王仙法认为已错过了好时机。“此前，一只桑叶盏能卖到五六百元，当时却只能卖一百到三百元了。”他说。

　　于是，王仙法开始了新的挑战：烧制菩提叶盏。相比之下，菩提叶盏烧制难度更大，价值也更高。

　　烧木叶盏，选叶是关键。温岭鲜有菩提叶，同年9月，王仙法坐上了前往福建泉州的动车。树的生长环境不同，叶子也不同。每片叶子各部位光照时间不一样，收缩比例也不一样。经过观察，王仙法最终选了树冠最外边朝南面的叶子。

　　“看树叶，对颈椎是个考验！”王仙法说。每个月的菩提叶，老嫩程度不一样，烧制的技术也不一样。

　　9月，他没成功；10月，还是没成功……烧制失败的杯子，把地下室堆得满满的，王仙法会不定期拉出去扔掉。旁人不理解，认为他不务正业。

　　直到来年3月，他终于烧制成功了。后来，王仙法有了心得，每个月烧制菩提叶的工艺都不同，他要对叶子的干燥度、叶形和器形的配比位置不断进行调节。其中，10月到11月的菩提叶烧制的效果最好。

　　王仙法说，桑叶是单面油性的，烧制时会收缩，但卷边不多；而菩提叶两面油性，上层厚、下层薄，烧制时容易往下卷。这就需要研究工艺，使得菩提叶不卷边。

　　9月到3月才有新鲜的菩提叶，为了每月都能烧制，王仙法还研究如何阴干菩提叶。他时常一个星期不出门，研究树叶的变化。之后，他从广西买叶子，还自己种菩提树。在他的工作室里，挂满了阴干的菩提叶，他也实现了一年四季都能烧制菩提叶盏。

　　烧一窑共100只，王仙法烧制成功的菩提叶盏有3到10只。他说，菩提叶盏烧制成功率约为5%，目前，国内能做菩提叶盏的人非常少。

　　用草木灰釉制作陶瓷

　　烧制菩提叶盏以来，王仙法觉得，他做出来较完美的作品只有十多只。

　　“这需要1%的技术，加上99%的缘分。”王仙法说。他较满意的一个盏，菩提叶在盏的中心位置，以中间叶脉为界，一边颜色深一点，另一边亮一些，美得与众不同。这是两边的釉厚薄不同导致的。而这种效果，并非他故意为之，而是巧合。

　　受疫情影响，王仙法烧制菩提叶盏的频率低了。上一批菩提叶，他共买了1万多片，能挑出来烧制的叶子只有3000片左右。遗憾的是，这批叶子烧制成功的不多。

　　一只菩提叶盏，王仙法可以卖到几千到几万元不等。好的菩提叶盏他舍不得卖，自己收藏起来。

　　为了让木叶盏能传承下去，王仙法收了不少徒弟。然而，他只教徒弟们烧制桑叶盏，不教他们烧制菩提叶盏。

　　“烧菩提叶盏难度更大，投入成本也更大，我怕他们没烧成功会怪我。”王仙法说。

　　去年6月，王仙法在整理家里的地下室时，发现了几年前放置的一袋草木灰。

　　做木叶盏多了，他对釉有了研究。“素坯要上釉，99%的釉里面都有草木灰。”他说，之前他用山上的植物做了草木灰，一直放在地下室里，这一放就是三年多。

　　相比其他釉，草木灰釉做成的陶器，不含任何化学成分，还具有凝香功能，喝茶时更香。

　　可难的是，草木灰釉上釉并不容易。经过近半年的研究，王仙法通过工艺技术，成功将草木灰釉上到杯子、茶壶上。“草木灰一定要沉腐。”他总结道。

　　王仙法说，接下来，用草木灰釉制作陶瓷产品，是他的主要发展方向之一。

　　卖出去的，想着买回来

　　绿叶无意淬烈火，菩提有缘度涅槃。

　　从小，王仙法就喜欢玩泥巴。10岁不到，他就会用泥土做成四轮的车子，当作自己拉着玩的玩具。

　　一般的泥土做成车，不够牢固。王仙法用黄泥拌着金丝泥，解决了牢固度不够的问题。

　　读高中时，王仙法家里条件不错，他经常游山玩水，还发电报到学校请假。他喜欢写字、画画、瓷器等艺术，后来因生活需要，选择了做鞋样设计。他的鞋样设计工作，走得也比较前沿。

　　一直以来，王仙法对金钱看得不是很重，这也使得他有魄力去挑战菩提叶盏。

　　对于自己第一窑烧成功的桑叶盏，王仙法还是很在意的。两年前，他提着6只菩提叶盏，向朋友换回了那6只桑叶盏。

　　卖菩提叶盏给买家时，王仙法会再送一只给对方。他嘱咐对方，前者是用来收藏的，后者可用来喝茶。“万一前者在喝茶时摔了，就没了。”他说。

　　王仙法的买家基本上来自温岭周边。他期待着，以后有机会将这些宝贝再买回来。

　　木叶盏展架

　　木叶盏

　　王仙法正在挑选菩提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