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之难
●章永言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江淹《别赋》
人生难免一场场告别。纵观历史,“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告别是壮丽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告别是美好的。纵使告别一时难舍,但人生大抵是一人独行。
相逢的终点是告别,告别是为了再一次相逢。校边的柳树进入深冬,抵不住二月的剪刀,寒风撕扯得紧,叶落向大地,落入每日必经的大河,只剩下两三点还在挣扎。
逝者如斯夫,谁也抵不住时间,谁也逃不过别离,柳树上那两片顽强的叶也终究脱落,学生们也放了寒假。随即,考了提前批的几个早早离去,班级减员,其余的寒假也不曾见几面,大家都在一条柳枝上——蓦地,我想到了李隆基与杨玉环,因为再开学,下了几天如情思般绵绵无绝期的雨,柳树旁又有一棵双生树,两只雀在树枝上伶伶俐俐地叫着,不正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吗?
叹,叹,叹连李隆基当权者都逃不出离别,数天下孰己?
柳树又迎来了发芽,昨日的柳叶化作春泥,今年的柳树更容光焕发,在暖风中像诗人似的摇头晃脑地吟着:“相逢何必曾相识?”还想着当初,“月有盈亏花有开谢,想人生最苦离别”,今日又笑作一片。
我亲眼目睹了一场叶的告别,同时又感受到了生命不息,人生亦在这别、逢中交织着前进,告别并非生命的终结,而是重新出发。校门口的柳树,是万木枯荣的生命力。李、杨也许在为下一次转世相遇做准备,柳树在下一个初春厚积薄发,都在告诉我告别并非终点。
若将分别,只须发泄。
若将重征,只须向前。
“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人生驿事,不是几杯酒解决不了的。
今夜须醉,遇酒且呵呵,人生有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