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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004版:海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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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文定/文

  我国农历的“九九”,是从冬至日算起,每九天为“一九”,第一个九天叫“一九”,一直到“九九”八十一天为止,称“数九寒天”。“三九”即冬至后第十九天至第二十七天。一般“三九”时最冷,歌剧《红梅赞》中有句唱词:“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

  我的记忆里,早年的冬天特别冷,每到“三九”,气温大多在零摄氏度以下,其间三日两头下雪,简直成了雪的世界。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雪花纷纷扬扬从彤云密布的苍穹飘洒下来,一片,两片,三片,似银样白,似玉样清,像白蝴蝶飞舞,像白天鹅展翅,缓缓飘落,千山万壑,广袤大地,万籁俱寂,形成一种浓缩的宁静之美。

  面对大雪,人们不会辜负良机,都会出来观赏雪景。落雪无声,洗尽铅华,让人少了些浮躁,多了份清净。那“战退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的壮观和“长天远树山山白,不辨梅花与柳花”的神韵,悄然化为一幅惊艳世人的水墨画;那“天地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的奇观,宛若童话中的漫画世界;还有柳宗元笔下“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钓的是逝去的岁月和对未来的期许,抑或是孤舟钓翁的孤独。如此意境组成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看银装素裹,分外妖娆”的雪景图,让人不得不感叹大自然如梦似幻的神奇。

  “三九”严寒,朔风凛冽,雪花纷飞,防冻保暖是人们的第一要务。其时,老公公们头上戴起了大风兜,老婆婆们戴上了“黑帕”(纱头巾),大男子戴上了棉纱帽,我们小孩子则欢喜戴漂亮的“西瓜帽碗”;同时还让棉衣、棉裤、围巾、围裙、手套、棉鞋齐上阵,用上了抗雪防冻的“全副武装”。

  下雪天,天寒地冻,铜火炉是最好的取暖防冻器具。铜火炉用黄铜制作,扁圆形,分炉身和炉盖两部分,炉盖上有许多通气的小空洞。火炉里放上几根烧红的木炭,再以笼糠(谷壳)覆盖,让其慢慢燃烧,人们就可捧在手里取暖。我爷爷闲坐时,膝盖上放着铜火炉,为防烫伤,将身上围裙一角盖着,双手放在上面烘烤取暖。

  坐锅灶前,也是取暖的一种好方式。我家人口多,用的是三眼锅灶,灶前放一条低矮的长板凳,后面叠满了稻秆或柴草。大雪天,我欢喜帮母亲烧火煮饭,坐在锅灶前烤火,暖和极了。即使不在做饭时间,锅灶前的温度也要比其他地方高,因为灶膛里尚有未熄灭的余火;从灶膛里扒到灰塘里的炉灰也尚有余温;再说人挨着稻草坐,也会感到暖和的。当雪晴有太阳时,大家就去晒太阳。晒太阳一般会选择向阳的屋檐下,或背风的“筻塘头”(竹林旁)取暖。邻居们坐在一起,边晒太阳边赏雪景边侃大山,别有一番情趣。

  下雪天,大人们大多在欣赏雪景,而我们小孩子最欢喜的却是玩雪。

  下雪前,往往会下一会儿冻雨称“霰”,温岭人习惯叫“雪雪子”。我和弟弟妹妹们腰间系上小围裙,提起两边裙角,在天井中接“雪雪子”,并不断抖动裙角,使“雪雪子”聚集成团,越聚越大。大家比赛团子大小,以大者为胜。

  早年的雪下得特别大,地面积雪可达十几公分。那时大人小孩都会参与堆雪狮子游戏。大家用铁锹、锄头等工具,将道地头的积雪堆在一起,雕琢成昂首躺卧的雪狮子。因气温低,经久不化的雪狮子,成为四合院一道别开生面的风景。

  我们经常玩“滚雪球”,即用双手抓一捧雪掐成团,再将雪团在雪地上滚,雪团越滚越大,有时会滚成几百斤重的大雪球。

  要么用一根系有绳子的竹竿,绳的一端绑着一块小木板,像钓蛤蟆那样将小木板一上一下在雪地上“钓”,雪在小木板上不停地黏合,不一会就“钓”弯了竹竿。这种游戏叫“钓雪”。

  还有“印雪人”也蛮有意思。该游戏由两个年龄体力相当的人作对手在雪地上摔跤,大家站在一旁组成啦啦队,高喊“加油!加油!”为他们鼓劲。当一方摔倒时,雪地上就留下了人的印记,这就是“印雪人”。

  打雪仗是四合院里小伙伴们最欢喜的游戏。大家分两个阵营,在田野或晒谷场雪地上摆开阵势。大家以雪团为武器,瞄准对方身上拼命投掷。一番激战下来,个个都成了浑身上下是雪的“雪人”,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笑得前仰后合。

  光阴荏苒,岁月如歌。如今气候变暖,海洋的水平面不断升高,下雪的日子极少,“三九”寒天也失去了旧时的威风。再说,人们御寒的条件也不能与往昔同日而语。室内有空调、电热扇等各种取暖电器;身上穿的有羽绒服、皮大衣等;床上盖的有蚕丝被、羽绒被等。如今即使下大雪,也冻不着人了。早年的“三九”雪,成了老一辈人遥远的美好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