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妇千秋壮里门 高僧说法宏台宗

　　记者 黄晓慧 文/图

　　2018年8月，石桥头镇原中扇村和大甲头村合并为中扇新村，因历史上原两村就曾同村。

　　2022年6月13日，因“百村行”采访，记者再次走进中扇新村。

　　大甲头本名“大浃头”，为池塘名，《光绪太平续志》中“三都”就有练溪桥、忠信桥、大浃头桥、中扇桥等桥的记载。

　　节妇朱安人：一女留全节，千秋壮里门

　　车路横河（《温岭市行政区划图集》上标为运粮河）通过中扇新河，在大甲头和中扇分别有座度甲头桥和中扇民桥。在度甲头桥南侧，近年重建了一座高大气派的“蒋朱氏坊”，这是山前蒋氏西三房节门后裔为祖先蒋江童德配旌节朱安人重立的。

　　山前蒋氏，又名太平鞍山蒋氏，大甲头这一支属于西三房节门派，是蒋江童的后裔。

　　《山前蒋氏族谱》中有《高祖江童公德配旌节朱安人祀产碑记》和《续江童前德配旌节朱安人祀产记》两文，前一文中称：盖闻节植纲常，为邦家之光宠，业垂激劝，乃奕禩之缵承。吾族高祖母朱氏，年十六归高祖江童公，匝月啼乌，遗腹得生曾祖志养公，嗣是松筠画荻，励蘗操于当时；竹帛垂名，载芳徽于邑志。曾叨先代褒旌，复沐前朝坊表……

　　由此可知，这位朱安人非常薄命，十六岁时出嫁，没有多久丈夫就去世，后历尽艰难，教养遗腹子成长，终被旌表建坊，名载县志（不过县志中也只是写“朱氏”，无名字）。

　　族谱中收录了族人蒋佩芳的《过节门赠房祖江童公朱安人》，既赞扬朱安人为蒋家带来的荣耀，又感怀其所历之苦辛：秋风三板路，落日蒋家村。一女留全节，千秋壮里门。无人继芳躅，谁为酬贞魂？沙角潮头雨，犹疑血泪痕。

　　这次去中扇新村，当地一些老人告诉记者，原来的贞节坊是在河的北面，不像现在的石坊那样高大，老坊南北走向建在路旁，路人从坊边经过，现在则是建在路中央。

　　老坊的其中一根坊柱，遗留在新坊东边。记者当天采访了88岁的蒋左现（又写作左贤、左艳）老人得知，这是他要求放在边上作纪念的，还有的则砌在度甲头桥原老桥下。

　　老厅堂办学，免费惠村童

　　大甲头还有一座称为“度甲头厅堂”的古老建筑和老台门，这一当地人又称为“厅”的建筑，现在被用作村文化礼堂。几年前的农历三月十六，山前蒋氏节门派后裔在厅前广场祭谱，记者就曾在现场观摩，看到过他们所修的一套四本房谱。

　　这一回记者重访时，发现不少变化，厅前的老台门挂上了石桥头人胡云富先生书写的一副门联：“德门显燕喜，仁里灿龙光”，旁边墙上绘上了墙绘。在村里，类似这样的墙绘比比皆是，还有的是描绘做米面、绿豆面的，这分别是中扇、大甲头人历史上的两大副业。

　　厅堂这里曾办过学堂，蒋左现曾在厅堂学堂读书。他记忆中的厅堂，“东南西北，四门出入，四周环水，龙石花厅”，当时的学堂校长有林之光、莫其忠（据文化礼堂内由蒋氏节门十七世孙蒋昭德、十六世孙蒋春奋所作《厅堂考略》文中记载）。他说，林之光是本地前林人，莫其忠是塘下人。除了大甲头蒋氏外，就学的学童还有石桥街、中扇等附近的，大甲头蒋氏族人学费、书簿费全免，其他人则只免学费。当时的学童中，也有一部分女生。

　　蒋左现说，办学的经费是从蒋氏的几十亩祀田里出的，莫其忠老师曾将他的报酬一担担谷子用船运走。

　　厅堂有两层，二楼奉有文昌帝君、魁星、财神、土地等神像，两边还有节门一世祖至四世祖的神位。现在改作文化礼堂了，平时用一块可自动伸缩的幕布遮挡，改造成为蒋氏讲堂。

　　《厅堂考略》中称，厅堂是蒋江童始居大甲头所建，在明成化年间竣工，“另一说是明景泰三年所建，准确时间留待后人详考。”记者粗粗翻看了《山前蒋氏族谱》，疑心这或即是谱上所说的“节祠”。

　　据《高祖江童公德配旌节朱安人祀产碑记》等文，节门四世祖只怕年久“迹湮坊祠倾圮，因贮公田四十八亩以为修葺祭扫之资”。但一百多年后的乾隆初年，八世孙元朝、元寿想分祀田，而宗子元鉴、元征等欲贮存，双方还将官司打到太平县县令刘天禄处。最后是在厅堂东隅竖碑，确定将祭产田由子孙挨轮承管，岁时荐享。民国时，厅堂办学所需，当即是由祖宗祀产所出。

　　式海法师：勤修净业，教宏台宗

　　文化礼堂中介绍了不少村里的俊彦，如特殊教育专家蒋辉军、曾在上海交大硕博连读的蒋昊、温岭中学高级教师蒋招礼、浙大医学院研究生蒋灵旭、北大博士林珊珊等。不过，出生于大甲头、温岭历史上的高僧式海法师却没有提及。

　　1992年版《温岭县志》收有式海简介：释式海（1872—1932）俗姓蒋，石桥头人。21岁投常乐寺出家，研究天台宗颇有心得。应流庆寺、天台国清寺、苏州灵鹫寺、奉化青莲寺、宁海资福寺之请，讲《妙法莲花经》《楞严》《观无量》等经。清宣统二年（1910）春，与谛闲、太虚诸法师在南京创办佛教师范学校。民国初，重兴小明因寺，兼办佛学研究社。1927年发起组建温岭佛教会，并主持常务。著《始终心要讲解》《莲宗咏草》《观日山房诗文钞》等。

　　有关式海法师的生平介绍，较为详细的是澹云法师所写的《式海老人别传》（原刊1935年9月15日和10月15日出版的《海潮音》第十六卷第九号、第十号），另外还可参考《海潮音》上刊发的太虚《式海法师六旬寿序》和法引《温岭县各界追悼式海法师纪》。

　　《式海老人别传》称：“老人讳宏济，字式海，号不波，亦号慈舟。浙东台南石桥村蒋氏第二子。父贤佑，母袁氏，家少康。生于清同治九年八月初二日戍时。俗名永标。幼而好学，聪慧过人。年十八，读尽五经四书，兼博诸子百家之学，深为时贤所声颂。年十九丧父，服满有出尘志，为母叔阻而止，然已持斋奉佛，访道四方，闻有行先天教者，欣然诣之，见而识其伪，乃颛意于内典。越一年，始投邑之常乐寺静耐长老出家。次年春，受戒于武林长庆寺静安和尚座下（此乃古之静安，非今之静安，名一而人二也），冬随从本律师学律。后返灵泉，掩关习禅……启关后，获云泉法师之迪发，研天台教，于是梯航海，遍参知识，问经习观，矵矵不休，此为老人入道以来，参学之始也。”上文所说的“灵泉”，指的是温岭县城城西灵泉山（即俗称“大明因”的明因寺和常乐寺所在之山）。

　　式海法师一生之事迹，非常丰富，感兴趣者可细读《式海老人别传》，这里仅谈他在回到温岭后，在温西梅溪的明因讲寺的一些事迹。

　　郑能田编撰的《明因寺志》《大事记》中，记载了式海法师在梅溪小明因寺的一些活动：

　　式海法师是1914年回到温岭小明因寺的，次年，升为方丈，创办佛学研究社。

　　1916年，式海和尚为先师成莲老人设放冥戒，开讲《法华经》。《式海老人别传》称：“故明因讲舍，为浙中模范，求学之僧，风起云涌，譬之渴者之挹河，无不随分满足，所谓建大法幢，转大法轮，永为师表，能续慧命，其老人能当之，而无愧矣。”

　　1917年，开讲《楞严经》。

　　1918年，为永智法师开堂传戒，戒弟子中有僧亦幻；启建万年水陆，赎回玉环九眼塘田地；重建大讲堂，再次宣讲《法华经》；台州首富海门葭沚人黄楚卿（名崇威）捐资于寺后建造观日山房（式海茅蓬）；式海和尚卸任退居观日山房，静安法师继任住持。

　　1922年，台风暴雨三番五次袭击，九眼塘为之崩坍，明因寺祖田被海潮摧坏。此后，田产抛残。

　　1923年春，开讲《天台四教仪注》；秋，江厦洪潮泛滥，海水淹入梅溪；开讲《普门品》、启建莲池道场。

　　1924年，时难年荒，式海和尚勉力撑持；寺里常住之僧一百有余；因江浙战事连绵，启建普利水陆，济度阵亡将士。

　　1925年，开讲《净土三经》。

　　1926年，重建天王殿；开讲《净土十要》，第三次宣讲《法华经》。

　　1927年，开讲《普门品》。

　　1928年，静安、华定、荣智法师发起，提前为式海和尚六十寿庆启建水陆、传放大戒；宁波观宗寺谛闲大师来寺随喜。

　　1932年，式海和尚圆寂，遗体坐缸，奉于观日山房。寺院渐形衰微。

　　作为高僧大德，式海法师在当时的影响力非常大，《式海法师六旬寿序》中，太虚这样称赞式海法师：曾住持流庆、明因两寺，恒节衣缩食，兴建以隆三宝。延庆诸刹之延为寺主，皆辞不赴，唯志切宏化，孜孜以作育僧才为务。清季，任江苏僧师范学校教授，历办佛学研究社于平湖报本、宁波观堂，而以明因为最久，迄今岿然为浙中法幢，求学之僧闻风归趣，人称一时之盛。惟法师恬退有庐山慧远风，学者皆不事哗竞，故时人多有未知者。其笃实坚贞，勤修净业，盖非二三掠浮誉于尘俗者所能跂望也！

　　法引《温岭县各界追悼式海法师纪》则称，“温岭明因寺的式海老法师，是我们浙东佛教徒的领袖，他一生人所办的工作，说不能尽，而其大概，总是宏扬佛化，为他的常务；自利利他，为他的目的；提倡教育，为他的本分；培植人材，为他的夙愿；改革腐弊，为他的责任；整顿僧伽，为他的维命，这几句话，就可以代表他一生的事业了。”“他对于我们浙东温岭方面，足有一大良好的因缘，所以从无生中而示生，故数十年说法度生，替我佛作中流砥柱，现在因为他的缘尽愿了，所以不灭中而示灭，故忽现丛林之相，而于今年古历五月廿八日，在明因寺后的茅篷里端然坐化，但是他的死法，与我们普通人民的死法，完全不同，他的未死以前，早已知道自己要死，所以叫我们预先把他沐浴更衣，又叫我们同音念佛，以助西归，他自己端坐而西，心持佛号，这时候，而其丈室内，惟有佛号鱼声，香烟缥缈，除此以外，更无见其别有举动，如是一连三天，相续不断，到了第三天，忽然对众说偈曰：‘六十三年尘梦客，今朝忽作西归僧。弥陀接引吾去也，中品莲台第二层。’说了，就合掌安然而化。我当时看他到这时候，这样精明清脱，可见得他对于生前的密行，非是我们普通的眼光所能了解，然而我们平常之间，只看见他穿衣吃饭，说法度生，而实不知他的妙用所在，到了今天，才知道他是不思义的高僧，果然不愧人天师范，几十年真参实学的老手，这是他生西方的情形经过如是。”

　　这次追悼会是农历六月十八在城关万寿堂内举行的，当时参加的人有500多人。

　　式海法师的遗著有《观日山房诗文钞》，宁波延庆寺芝峰法师为此书作序，序中称：

　　在消沉黑暗时期之佛教，佛教几无一册可读之著作，僧徒尽成不学无术之废人，此种深入骨髓之毒，现仍潜痼在旧式丛林尸体之中。

　　式海长老，实为黑暗时期到启蒙时期过渡之人物，其热心改革佛教丛林之陋制，提倡僧伽教育之努力，与时代环境恶魔奋斗之精神，屡起屡仆，至死不衰。对于新兴佛教运动之太虚大师尤表钦崇备至。平生所作诗文，散佚几尽，其徒孙澹云法师，费一年之力，搜罗成帙，曰《观日山房诗文钞》。其中除吟咏山水以适其真之诗偈与普通应酬之文章外，几无不是从一腔大悲心中流出为腐败教徒之针〇（原文如此），为兴复佛教之司南，为斩棘披荆苦斗之写影，以反映此过渡时期佛教之内容及整个社会之关系。故在其个人弘法事业上似虽失败，而给予时代之精神，自有不磨灭者在！

　　余读其诗文，非取其华藻，乃佩其精神之充溢，于现在僧伽长老中求之，益绝无仅有焉！故其诗文虽朴素无华，重实质而不事雕斫，一如其人，而仅就表现此过渡时代之精神一端而论，信其必传无疑！

　　今年上半年，曾有外省网友“添林”联系记者，想找《观日山房诗文钞》，不知尚有传本否？6月15日，就在记者写作本文时，“添林”发来消息称，《观日山房诗文钞》已找到，他到绍兴图书馆，在该馆民国文献室查到有，只是未能借阅到。

　　记者查阅网络资料，发现网络上现能查看到式海法师所撰的《荆溪始终心要释》一文。

　　中扇陈氏：富而好仁行慈善

　　在中扇区块，建有乡村记忆馆和豪成慈善公寓。乡村记忆馆展示了王氏大花灯、米塑、凉簦、凿纸等石桥头非遗方面的展品，还设置有科普活动室。豪成慈善公寓是村里党员陈财聪（谱名陈才聪）于2006年成立豪成慈善基金，捐款210万元建成的，占地近4亩，建筑面积逾3000平方米，分南北两幢，原中扇村60周岁的老人只要报名就可入住，日常只需支付水电费即可。

　　陈才聪是一位成功企业家，更是一位热心慈善的爱心人士。在太平街道，他出资建成了豪成慈善儿童之家，曾荣获“中华慈善突出贡献项目奖”。村部边上中扇至桥浦的路边的石碑显示，早在2000年，陈才聪（碑上写此名）就和陈柏盛、陈才球、陈柏茂、陈学寅、陈妙顺等村里爱心人士，为修中扇至桥浦的一条路乐助捐款。像陈财聪这样，中扇陈氏富起来的人的慈善故事，经常见诸报端，这种“富而不忘乡梓，达则兼济天下”的精神，在温岭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先行市的当下尤显可贵。

　　莘塘村

　　中扇新村

　　重建之蒋朱氏坊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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