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近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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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小兵/文
几个月前,我由坞根调到泽国,就所在学校与山水的位置来说,是山近水远了。换句话说,我是近山远水了。
原来的学校,校门口有一条宽阔的溪流,它有个美丽的名字——花溪。我的宿舍与花溪一堤之隔,无论寒暑,只要不下雨,一大早,我都会被洗衣女的捣衣声惊醒,索性披衣起床,有时带上一本书,沿着溪流,边走边看,正是:晨起凭浣女,水声唤书声。
现在的学校,就在丹崖山下。学校依山而建,以山为墙。丹崖山,一山护水,庇护着水乡泽国;一山润校,泽润着文炳书院。我的办公室与山腰齐平,伸手绕树,合掌弄叶,正是:入林人不知,山鸟来相唤。伏案久了,只要一抬头,漫山青绿扑眼而来,只此青绿,不仅是缓解视疲劳的天然疗法,也是放松心情的自然节律。山间野花,时有点缀,耀你的眼;林间鸟鸣,此起彼伏,悦你的耳;山风阵阵,清香扑鼻,润你的嗓。时间久了,你仿佛就是丹崖山人。
我本无意山水,可山水却这么眷顾我:以前有坞根的水,如今有泽国的山。不管是水近山远,还是山近水远,我没有刻意寻山问水,只是随兴之所至,随遇而安,安身立命。在俗念与书卷气之间,我左冲右突,两不耽搁。渐渐地,如有情与景会、意与象通之时,我也会珍惜,或吐晦纳气,或附庸风雅,如亮了一盏心灯,知道了自己是谁。这不,就像此刻,日照山林丹崖暖,春回大地校园欢,好一幅山校相依图!
俗话说得好:山水养人,文化养心。当年养育我的,是故乡的山水。故乡的百丈峰,故乡的袁河,远离了我多年,物理意义上,已属远山远水。可在我心里,永远有着一幅山水相依图:巍峨的百丈峰,是罗霄山系的余脉,它俯瞰着赣中大地,横亘在我心里。年幼的我,总以为它高不可攀,望着它青黛色的峰脊,我产生过无边的联想,呼应了“山那边是什么”的经典命题。迂回曲折的袁河,是赣江的主要支流,它没有直接流经村庄,可它的分支——袁恵渠穿村而过。“袁恵渠”,顾名思义,袁水普惠大地,恩泽人民。我一直认为,它就像我们的心脏,渠流一开,遍布全身,我们孩童的经络全被激活了,更不消说夏日游泳嬉戏、冬日摸鱼捉虾……故乡的远山远水,因时空变换,因乡缘未了,反而愈加清纯美丽,幻化成诗境、梦境。人可真奇怪,比如我,当年山水在身边,可我只知道游山玩水;现在,我远离了那些山水,却来绘山写水。
真实的故乡,停留在远方,驻守在梦里,不是我想看就能见着。什么时过境迁,什么物是人非,所念皆是伤。所幸,我们还有精神的故乡;所幸,生命、生长、生存与生活一脉相承。故乡的山水给了我生命,促进我的成长;异乡的山水,成为我生存与生活的见证。
山水恒定,驿动的是人心。安定与躁动,往往在一念之间。或情随事迁,有人感慨系之;或景随情至,有人欣喜赋之;或睹物思人,有人戚戚念之……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我们只要能找到某种心理的回应与契合,就会不受时空所限,不受山水所限,收获安定与欢喜,不期然抵达精神的故乡。
毕竟,山有灵性,水有依归,人有故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