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笔生花
市三中九(5)班 王佳奕
我的记忆里没有我第一个学会说的词,我的父母也没有去记。
不过,我记得第一个学习写的是我的名字。我仍然记得在午后暖融融的阳光下,在小白板前,用记号笔一笔一画地写着自己的名字。由于最后一个“奕”字笔画格外多,还总是写大。父母告诉我,“佳”是“人靠着山”的意思,“奕”是“神采奕奕”的意思,寄托无限期待。我在快要干涸的笔尖,在幼年的专注中,第一次感受到“汉字”的意义。
之后学习书法,用钢笔对着红字,在田字格上描绘拢在方格里的图画。画里水墨江山,龙腾虎跃,我像是能看到仓颉在沙地上用树枝刻画华夏风光。但是小孩子的耐心不长久,喜欢做些“不规矩”的事——比如把字倒成各个方向来写。老师看到后,皱着眉头把歪成左右的鬼画符打上红叉,勉强留下了倒着的几个。我颇有些愤愤不平,过后想来,这是“皎如玉树临风”的君子捻在指尖的玲珑花,无论如何不能歪了去,倒是第一次明白“汉字”的内涵。
汉语的风华无双是在那一篇篇诗文中看到的。小时候,母亲给我一本带有插画的唐诗三百首,每天随我挑一首背。我呢,如一个小孩子常干的那样,喜欢挑漂亮的插画。至今仍记得的是《江畔独步寻花》,乱花迷眼的背景,落花翩翩飞过,盖了山顶隐隐高塔,白衣的诗人站在其间,无边风雅。仅仅二十八字,寥寥几笔,深红浅红,“落英缤纷”式的明媚烂漫,便深刻在记忆里。长大后更惊艳的却不是这些美景,而是在风雨大作中“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豪情,烟雨竟也能用“一蓑”概括,众人避雨时竟有人竹杖芒鞋走过泥泞,却道“也无风雨也无晴”。原来真正的“落笔生花”,不必写出花来,也能让人感到墨梅般的清香。当我感到失意难过时,眼前便出现诗人高歌的身影,不禁为自己这点小事羞愧,又充满了力量。
汉语能表达的比别的语言要多很多。在古诗文里,不足百字精练无比,古典的魅力令人心醉;简洁的白话文,像是缀着无数星辰的景色动人心魄,情感像是夏日烈阳般热烈,也如透过玻璃的光线般明晰,别样的深情。汉语啊,本身莫过于一朵绚烂无比的陌上三月花,但在千年文化的熏陶之下又格外素雅。
在汉字中走过无数岁月,我并非没向往过英文的优雅、法文的浪漫,但是兜兜转转,最终仍是倾心于汉语的端庄包容。如今,像是多年前那个温暖的午后,笔尖一落便是墨花绽开:
“一刻也不能分割。”
——落笔生花。
市三中陈晶点评:这样的故事也许没有太多波澜起伏的情节,但是它很有意趣、很有意境。意趣表现在童心与汉字的交融上,意境体现于对古典文化的玩味中。这里有一个沉迷于自己名字意义的孩子,后来成长为一个知道写字要“玉树临风”的“君子”,最后完成从古典诗词中汲取力量的“达人”的蜕变。故事中既有“我”精神的成长,又有文化因素的渗透,“我”的人格变得饱满而圆融。文字的轻快与典雅也对应着“趣”与“境”,让人回味无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