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外四首）

　　●以林

　　从古村书屋到眼前的远山、流水

　　时光流转

　　或明或暗

　　只是，目及之处皆成空

　　灵魂一旦赶不上时光的脚步

　　转瞬，就被清空

　　幸亏还有目光，自带拍摄功能

　　攫取眼前一段明亮的画面

　　做成书籍，抑或是CD

　　将他们摆放在灵魂的架子上

　　鱼刺

　　我一点点努力咽下口水

　　打算默默地咽下所有的苦果

　　只是一根鱼刺，扎心扎得越深

　　这是一个悖论

　　努力和结果是相反的

　　即使你想将她温柔以待，她也不曾想放过你

　　她，像一个间谍绕过坚强的守卫

　　精准地刺探咽喉腹地

　　将我拿捏得死死的

　　她，牢牢地生长在我的肉体里

　　就像生长在她主人的体内

　　或许，以牙还牙是她的本性

　　终于，我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

　　她被一只巨大的铁钳子押送到我面前

　　细小得像一根白发，没有了一丝的反抗

　　我并没有宣判她死刑，以此来宣泄

　　只是叹了口气

　　我看到一滴眼泪从一个圆睁的瞳孔流出

　　集市

　　无数人聚集在路边、桥头、屋前

　　琳琅满目地满地陈列着物件

　　他们兜售阳光、空气、音乐

　　也兜售着我的童年

　　人群中投射着母亲的背影

　　她能清楚地喊出我的乳名

　　催促我去赶赴一次盛大的节日

　　很多年后，在城市里我看到相同的场景

　　人们聚集在一个巨大的房间里

　　那些琳琅满目的物件早已被包装成符号

　　在陈列架上，他们来自五湖四海

　　我只能从标签里

　　依稀辨认出那些似曾相识的记忆

　　此刻，我对着一只来自异国的巨大的天价螃蟹发呆

　　我们谁也不认识谁

　　在春天将至的路上

　　一月，去山里看海的路上

　　枯草囚禁在破败的石屋内

　　落叶铺成暗黄的地毯

　　仪式感，从来都不曾缺席

　　路旁的芦苇，摇曳着满头的白发

　　谁也不知道期间经历了什么

　　只是他们早已学会点头弯腰

　　一路向着风的方向

　　沙滩上，留下一道被划开的长口子

　　又迅速被海水掩埋、抚平

　　冬天的记忆深入骨髓

　　只是，时间可以瓦解一切

　　即使在如此沧桑的场景里

　　海上仍然有盛开的浪花

　　我从低吟的风声中听闻出了二月的脚步

　　她，将从我来时的路上赶过来

　　电梯

　　我坐在车里，久久等待商场的电梯

　　门开，门关

　　转瞬，就带走了一个人

　　我仰起头的时候

　　才看清，电梯像是一个方形的盒子

　　或上或下

　　像上天堂，或下地狱

　　连着电梯的那根钢铁的绳索

　　牢牢掌控着你或上或下的命运

　　门开门关的一刹那，我才明白

　　光明和黑暗也只有一墙之隔

　　终于轮到我走进门内

　　那不停跳跃的数字

　　会以倒计时的方式告诉我

　　下一站在哪里